長公主沒泡溫泉。
張生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仍然是熟悉的后院,以及風(fēng)華絕代的長公主。
清冷的面容,比池水還要波瀾不驚,眼眸里卻少了幾分游魚的活潑。
還是那身寬松的絲綢袍。
只是,這一次的長公主,坐在秋千上,精致的木板托著柔軟雙臀,前后晃動。
一雙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微微搖晃。
“怎么又來了?”
平靜的語氣,聽不出是憤怒還是幽怨。
但可以確定,沒有任何嫌棄。
張生快步上前,剛要拱手躬身行禮,卻被長公主叫停。
“站直說話便可,順便收起你那雙亂瞄的眼神?!?/p>
長公主嘴上說著,手輕輕拽起袍子下擺,蓋住大腿。
只是……
長公主這般行徑,本就是想看看張生的反應(yīng),卻見其眼神平靜,心思不在此。
不知為何,長公主的心里,竟有幾分失落,索性任由袍子下擺滑落。
不遮了。
“傀儡案查到你頭上了?”
張生道:“師娘,這里并非說話的地方?!?/p>
長公主心中一跳,“你又想屏蔽精神印記?”
她下意識揉了揉喉嚨。
神色里寫滿不情愿,卻從秋千上跳下來。
“隨我來?!?/p>
張生眼皮一跳……
算了,先進(jìn)屋再說。
長公主潔白的玉足踩在一塵不染的地面上,優(yōu)雅地邁進(jìn)屋內(nèi)。
張生緊隨其后,小心翼翼關(guān)好門。
等他轉(zhuǎn)過身來時,長公主正在用清水漱口。
“師娘,您誤會了,我這次來,不是想屏蔽精神印記?!?/p>
長公主不由得一怔,鼓起的兩腮默默收攏,將口中的清水咽了下去。
“我只是渴了喝口水而已,你想哪兒去了?腦子里天天想些什么臟東西?”
張生被訓(xùn)得摸不著頭腦。
“師娘教訓(xùn)的是?!?/p>
長公主氣哼哼地往床上一坐,拿過被子蓋住雙腿。
“說吧,這次到底來做什么?”
張生向外看了一眼。
天色漸暗。
“師娘,今晚,我會一直待在您的房間?!?/p>
長公主神色愈發(fā)不自然,動作扭捏。
“你想敗壞我的名聲?”
名聲只是其次。
長公主更擔(dān)心,張生敗壞其她的東西……
“師娘?!?/p>
張生還想說些什么。
長公主微微擺手,“我明白了?!?/p>
她的神色,逐漸冷靜下來,高冷的像天山雪蓮,散發(fā)冷意。
“你想讓我?guī)湍阕霾辉趫鲎C明?!?/p>
“師娘慧眼如炬?!?/p>
“我若是不幫呢?”
“明天傍晚,您幫我屏蔽精神印記的消息,會傳到皇太后的耳朵里?!?/p>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長公主臉色倏然一變,臉上仿佛裹了層寒霜。
“你威脅我?”
徒弟在師娘房間里待一晚,尚且有話可圓。
可若是屏蔽精神印記的消息,傳到皇太后耳朵里,那便會坐實某些事情。
長公主的眼底,浮現(xiàn)一絲慌張。
“我也是讓豬油蒙了心,竟鬼使神差答應(yīng)幫你屏蔽精神印記?!?/p>
“男人這張嘴,果然全是花言巧語和背叛?!?/p>
“張生,你……”
長公主氣急,像是一團(tuán)綻開的火焰,暴躁憤怒。
張生拱手,“師娘見諒?!?/p>
長公主啞火,無力地擺了擺手。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答應(yīng)你便是?!?/p>
“可憐我這孤苦伶仃的婦人,一葉扁舟般隨波逐流?!?/p>
“有些人,就愛欺負(fù)我這樣的……”
長公主語氣越來越慘。
既然拒絕不了張生,那就讓他狠狠內(nèi)疚。
不得不說,這副矯揉造作、惹人心疼的語氣,揪起張生的心,晃個不停。
“師娘,待我完成大事之后,再來向您賠罪?!?/p>
長公主無力地擺擺手,“滾吧,再也別來了。”
頓了頓,又指向床底。
“這里有條暗道,你循著這里出去,沒人會發(fā)現(xiàn)你的行蹤?!?/p>
張生著實感動。
長公主渾身上下,就嘴是硬的……不對,張生可沒資格說這話。
他見過那張嘴最柔軟的時刻。
暗道在床底下。
張生走過來。
長公主卻沒有讓開的意思,兩條腿隨意垂在床邊,只留下兩側(cè)狹窄的空隙。
“鉆過去。”
長公主一臉高高在上,擺出了自認(rèn)為最羞辱人的樣子。
張生無奈,慢慢蹲下身……
有時候放低姿態(tài)不是一件壞事,至少能看清楚很多東西。
“師娘,謝謝您?!?/p>
“呵呵,我在羞辱你?!?/p>
“感謝師娘羞辱?!?/p>
這哪兒是羞辱,分明是福利。
張生鉆進(jìn)床底,發(fā)現(xiàn)這里果然有暗門。
輕輕推開,一股霉味襲來。
平日里,這條地道根本不開,作為逃生通道使用。
張生算是第一個用上這條通道的人。
他鉆進(jìn)地道。
長公主冷哼一聲,“竟然不知道要關(guān)門?!?/p>
她匍匐下身子,幫忙關(guān)好地道的暗門,本想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卻發(fā)現(xiàn)心思煩躁,怎么也靜不下來。
“怪了。”
“怎么心煩意亂的?”
“我在為他擔(dān)心?”
長公主雙頰泛紅,腳趾扭捏。
“我竟然在為一個小流氓憂慮?”
……
地道方向只有一個。
張生一路向前。
“不知道長公主用的什么香粉。”
“只是肩膀輕輕蹭了下她的腿,便香氣撲鼻,繚繞不散。”
“有機(jī)會給甜柚和老板娘偷一份回去?!?/p>
張生心里想著。
他沿著地道,迅速前行。
很快從一處廢棄小院的枯井里,鉆出地面。
小院看似廢棄。
但仔細(xì)觀察,每一處的老舊痕跡,都是精心布置的,故意做舊成破敗模樣。
張生跳上房頂,俯視四周,判斷大致的位置。
“竟然距離城墻這么近?等等,四周沒有建筑……這是在城外?”
別院守衛(wèi)如此森嚴(yán),若是遭遇襲擊,連逃生通道都用上的話,那只能說明城內(nèi)危機(jī)更甚。
所以,通道直達(dá)城外。
既然是逃命,自然要往更遠(yuǎn)的地方逃。
“倒是省了我出城的麻煩了?!?/p>
“煉丹的位置,在城西三十里之外?!?/p>
天色已暗。
張生分辨出方向后,便火速趕往。
人皇丹最重要的原材料是尸體。
尸體屬陰。
而夜間陰氣大盛的時間,在子時與丑時。
那么煉丹的時間,極有可能在這兩個時間段里。
“還剩將近兩個時辰。”
時間段只是張生的推測。
越早趕到越好。
每走一段,張生便會停下,觀察一段時間,確認(rèn)前方安全后,再繼續(xù)往前。
進(jìn)入?yún)擦趾螅厣铣涑獯罅垦宓氖w。
這些妖族像是在流水線上殺出來的,傷口一模一樣,一擊斃命,手段干脆利落。
“看來方圓數(shù)里都被清空了?!?/p>
張生腳步放緩。
他看到前方有一簇光亮。
隨后壓抑全身氣息,悄悄向前靠近。
一座龐大的煉丹爐,安置在空地上,爐內(nèi)異火涌動。
丹爐旁,牛博全神貫注的控火。
另一個人蒙在袍子內(nèi),看不清具體相貌。
張生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煉丹……
已經(jīng)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