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天性是逐利,不管天堂還是地獄,刀山還是火海,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商人的身影。
因此接到任務(wù)的江東商人沒有猶豫,立刻派人前往徐州聯(lián)系客戶,約定交接貨物的時間和地點,準(zhǔn)備通過海路向曹魏走私。
邊境的魏軍哨卡只攔貨物并不攔人,若只是獨自過去探親魏軍并不阻攔,只是會搜身,防止你帶不該帶的書信而已,所以派人過去口頭傳信,約定時間地點還是可以的。
張休目前主要經(jīng)營的是布匹和茶葉生意,最大的客戶是下邳陳氏,也就是陳登所在的家族,這可是徐州第一世家。
徐州本是天下最富庶的幾個州之一,卻被劉備呂布接連禍禍,又被曹操連屠數(shù)遍,士族的實力已大不如前,但陳家是個例外,陳登父子先賣劉備再賣呂布,在當(dāng)年的大亂之中非但沒有受損反而逆勢崛起,如今已將徐州其他家族遠遠甩在身后,成了當(dāng)之無愧的徐州第一士族。
張休祖籍又是彭城,祖上跟陳家還沾著親,談起生意來自然方便。
盡管如此,張休依然不敢怠慢這位最大的財神爺,派人聯(lián)系上陳家,跟其約定好時間地點之后立刻找到周循,請其親自率領(lǐng)艦隊為自已護航。
換作別人自然不敢勞煩周循這位水師都督,但張休做的是布匹生意,且都是從孫魯班的紡織廠進的貨,尾款還賒著呢,周循敢不護航嗎?
這天中午,張休駕駛自家裝滿貨物的樓船前往水師駐地,在駐地與周循會合之后立刻揮師北上。
前進途中,張休將商船交給管家負責(zé),自已則爬上周循的旗艦,站在周循身邊邊翻看《白蛇傳》邊說道:“這書寫的確實很有意思,但神策侯干嘛要把這玩意往曹魏送啊,想不通?!?/p>
他從王甫那領(lǐng)了整整兩大箱書籍,這次除交貨外還得將書籍送到曹魏去,但送去干什么,他一時有些想不通。
周循笑道:“我問你,書中白娘子的兒子許仕林是怎么將母親從雷峰塔中救出來的?”
張休本能答道:“參加科舉中狀元??!”
周循攤手道:“這不就結(jié)了,大漢有科舉嗎,曹魏有科舉嗎?”
見張休搖頭,周循繼續(xù)說道:“正因為有了科舉,許仕林才有了魚躍龍門一飛沖天的希望,若沒有科舉而是像大漢目前一樣通過孝廉選拔官員,你覺得以許仕林藥商的出身,有機會進入朝廷覲見皇帝嗎?”
張休聞言猛拍額頭,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我明白了,許仕林的父親許仙是開藥方的商人,扶養(yǎng)他長大的舅舅又只是縣衙小吏,若按大漢目前的選官制度來看的話他這輩子都沒被舉為孝廉的希望,就算僥幸舉為孝廉,當(dāng)個縣令撐死了,是沒可能前往京城覲見皇帝的,自然也沒權(quán)力命法海放人的,但科舉不同,科舉給了許仕林一飛沖天,從鄉(xiāng)下寒門瞬間飛往進城覲見皇帝的機會。”
“神策侯這是夾帶私貨啊,但為什么要夾帶私貨啊,難道是想在大漢推行科舉?”
周循搖頭道:“暫時不是,目前只是想用科舉沖擊曹魏官場,激化士族與寒門的矛盾而已,別忘了前不久曹丕才通過了陳群的九品中正制,讓士族徹底把持了官場,九品中正制本就惹得寒門不滿,現(xiàn)在突然冒出個科舉制,你猜寒門會怎么做?”
張休答道:“肯定是向曹魏建議開設(shè)科舉啊,但士族肯定不會同意,寒門又沒挑戰(zhàn)士族的底氣,只能維持現(xiàn)狀,不過話說回來,寒門雖沒挑戰(zhàn)士族的實力但不代表寒門沒怨氣,久而久之寒門就會對曹魏離心離德,這是離間計,離間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士族和寒門?!?/p>
周循搖頭道:“不止,短期確實是離間曹魏,長期則是為科舉做鋪墊,等將來陛下北伐成功,科舉制在中原估計也發(fā)酵的差不多了,屆時陛下就可以利用寒門的支持順?biāo)浦?,順利實行科舉制了,神策侯這是下了一盤大棋啊?!?/p>
關(guān)興的眼光太過長遠,在這點上周循自愧不如。
張休終于明白了關(guān)興的用意,真心佩服的同時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若真實行科舉,那咱們士族豈不是會被打到塵埃里?”
周循笑而不語滿臉的無所謂,他們周家現(xiàn)在是將門世家,科不科舉對他不受絲毫影響,所以愛咋咋滴。
盡管如此他還是拍著張休的肩膀安慰道:“沒關(guān)系,就算推行科舉,士族的優(yōu)勢依然比寒門大的多,士族有錢,可以讓子弟放棄勞作安心讀書備考,寒門卻沒這個條件,所以與其糾結(jié)科舉該不該推行,還不如提前布局,搞好族中子弟的教育,你說呢。”
張休搖頭道:“不管了,這事我又做不了主,還是扔給我爹和我哥去管吧,不過周都督,你們水師艦隊這么多船,裝的貨物肯定比我多得多,干嘛不借我戰(zhàn)艦反而要讓我特意租船呢?”
起初他是想請周循利用水師艦隊幫他運貨,如此連租船的租金都省了,可惜周循沒同意,害的他只能另外租船,對此他心里多少有點怨氣。
周循解釋道:“大將軍早已下令禁止任何軍隊經(jīng)商,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撤職嚴(yán)辦,我?guī)湍阕o航已經(jīng)算違規(guī)了還想讓我?guī)湍氵\貨?”
“張兄你也不想想,水師艦隊若能運送商品的話還要你們商人干什么,水師這么多戰(zhàn)艦一次得運多少貨物,整個海路運輸我一人就能搞定還要你干什么,大伙若真憑實力搶生意的話,你覺得你搶得過我嗎?”
“所以拒絕幫你運貨是為你好啊,否則真開了這個口子你可就沒生意了?!?/p>
是啊,搶生意誰搶的過軍隊啊,他們的運輸能力可比普通商人大太多了,真讓軍隊摻和進來,他們商人得集體失業(yè)。
想到那種可怕的后果,張休不由的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后退拜道:“多謝周兄提醒,是張某唐突了,張某在此向你道歉。”
周循扶起他笑道:“主要是大將軍英明,否則若真讓軍隊摻和進商務(wù)行動的話天下可就亂套了,屆時受傷的可就不止你們商人了?!?/p>
軍隊握著槍桿子,再讓他們掌控錢袋子的話跟靈帝廢史立牧有什么區(qū)別,長此以往天下必亂。
隨后兩人都沒說話,目視前方全速前進,如此航行五六個時辰,等到晚上亥時左右終于趕到與陳家的約定地點。
到了地點張休立刻舉起火把在船頭轉(zhuǎn)了幾圈,火把幾乎剛剛舉起就看見數(shù)里之外有火把回應(yīng),張休大喜道:“陳家到了?!?/p>
周循點頭道:“后面的事我不方便參與,你自已坐船過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