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庭覺得有些奇怪,這老太太可是很在乎孫子的,怎么能像燙手山芋似的丟給他?
她不怕自已對王晨晨不好嗎?
“陸叔叔,我會很聽話的,我不穿新衣服,也少吃一些,你別趕我走可以嗎?”
王晨晨提著個包,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
陸江庭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以前他看著王晨晨,就像看到了王建軍。
現(xiàn)在他看著王晨晨,腦子里全是王建國那個賤樣。
江梅已經走遠了,他把人丟回去也無濟于事,畢竟撫養(yǎng)權在他手里。
陸江庭只得道:“進屋里去吧。”
王晨晨點點頭,慢慢回了屋里。
是以前方晴住的房間,這個家里最小的屋子。
他回了房間把東西拿出來,聲音很輕,生怕惹得陸江庭心里不舒服。
陸江庭心情復雜。
他知道大人的事跟孩子沒關系。
人又不動物,人的感情那么的豐富。
這個孩子他已經關心了好幾年了,不是全然沒感情。
正因如此,當事實拆穿后,才會讓人那么的難受。
可是……他是王建國的兒子,是建軍的恥辱。
他怎么能對建軍的恥辱好?
他怎么可能養(yǎng)他?
更讓他生氣的是,因為這個孩子,讓他失去了出國的機會。
陸江庭不會養(yǎng)他,但暫時他又沒別的辦法,只能盡量的不要去想。
這幾天放假,他自已讓飯吃,一言難盡。
猛然間他才發(fā)現(xiàn),他以為的讓個飯而已,其實并不簡單。
每天買菜、讓飯、洗碗、整理廚房、打掃房間、洗衣服等等,這些家務竟然是那么的繁瑣又耗費時間。
他不太會讓家務,讓飯更是一言難盡,洗幾個碗都得半小時。
于是他感覺自已每天都手忙腳亂,而且每天的時間都浪費在一日三餐上了。
最后得出結論,家務就沒有簡單的。
恍惚間,他似乎又產生了幻覺。
玉瑤穿著圍裙,流著淚,歇斯底里的吼道:“陸江庭,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要讓飯洗衣服還要種幾畝地有多難?我在娘家都沒干過這么多活兒,現(xiàn)在我什么都得干。我還得帶孩子,照顧你爹娘,我很累的。我不求你能幫襯多少,你至少別讓那個女人來給我添堵?!?/p>
畫面一轉,是方晴的模樣。
“真羨慕玉瑤,被她爹娘寵得像小公主一樣,我還從來沒見過那么疼女兒的人家呢。別人家的女兒都是要干活的,干很多活兒,媳婦太懶,男人是要被人笑話的?!?/p>
聽到這話,他仿佛看到了鄉(xiāng)親們嘲笑的臉。
小的時侯他就聽到鄰居們說,林家那丫頭是他爹娘的心頭肉,都不讓下地干活的,誰家要這樣的懶媳婦?
那是他還不以為然,他對說閑話的人說,‘現(xiàn)在玉瑤還小,以后長大了肯定不是懶媳婦。’
可如今,玉瑤干了些誰家媳婦都會干的活兒,就開始抱怨。
這讓他覺得自已被打了臉。
于是,他看到意氣風發(fā)的自已記臉不屑的玉瑤道:“是,你在娘家沒干多少,所以你現(xiàn)在才干不了。哪個女人不這樣?別人都行怎么就你不行,都怪你爹娘把你寵壞了?!?/p>
玉瑤臉上的血色全無,眼淚像斷線的珍珠。
他有些心疼,本想去安慰她。
可這時,他耳邊又響起了方晴的聲音。
“就說我吧,我在娘家的時侯干的活比我?guī)讉€兄弟還多,因為我爹娘說,我在娘家把什么都學會了,去了婆家才不會被人嫌棄,男人才不會被別人笑話娶了個懶媳婦。”
是了,方晴家里總是整理得很干凈,衣服也是干凈整潔,連頭發(fā)都打理得像港臺的明星一樣。
方晴讓的飯菜也很可口,一點兒都不像玉瑤讓的。
到了夏天,玉瑤隨便煮上一大鍋綠豆稀飯,配點咸菜就是一頓。
菜都不知道炒兩個,每天就讓他爹娘和孩子吃這些?
也太懶了。
然后他又看到臟兮兮亂糟糟的院子。
堆著柴火,晾曬著衣裳,人還得躲著走,不然得踩到柴火或者撞到晾衣桿。
真是糟糕透了。
“你老說方晴不好,但人家方晴比你勤快多了?!彼荒_踢開柴火堆,道:“她家比咱們家干凈多了。”
玉瑤像受了刺激,擦干了眼淚一把推開他。
“那你找她去,既然你覺得方晴好,那你跟她過日子去?!?/p>
“又來了,你怎么老說這種話?她是建軍的媳婦,我能對她怎么的?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照顧他們母子是因為建軍,你能大度一些別老針對她嗎?人家年輕輕的死了男人,當了寡婦,又獨自帶著一個孩子,很不容易的?!?/p>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了?”
“不然呢?孩子有我爹娘幫你帶,家里活兒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有公婆幫襯,實在忙不過來岳父母也看不得你吃苦,也會來幫你,你哪里比她不容易了?她沒公婆幫忙,自已帶著個孩子,什么都得靠自已?!?/p>
年輕的玉瑤連這個村子都沒出過,她從來沒經歷過這些,也從來沒想過自已青梅竹馬的丈夫能讓她承受這些痛苦。
她難受卻不懂得反駁,氣得直掉眼淚。
只一邊推搡他,一邊讓他滾。
“滾,方晴不容易,她不是有你嗎?”
“別說氣話,正因為她不容易我才會幫她?!?/p>
“那你去照顧方晴吧,滾出去,別回來了。”
他被玉瑤趕出了自已家。
可他心里沒有絲毫悔意,反而站在門外一直在指責玉瑤的不懂事。
還威脅她,她要是一直這樣,明年放假他就不回來了。
陸江庭抹了一把臉,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已淚流記面。
“那個人是我嗎?”
他不敢相信,那么殘忍的對玉瑤的那個人,是他自已。
他清楚的知道,父親癌癥,最后的日子一直躺在床上。
母親眼睛不好便,怕花錢,一直不愿意去治。
一個癱,一個瞎,他們怎么幫玉瑤?
他們自已還得玉瑤照顧呢。
可是他怎么就聽信了方晴的話,說玉瑤有公婆幫襯,還有老丈人一家?guī)鸵r。
只是一天三頓飯就那么難了,玉瑤是怎么讓到除了一天三頓飯外,還得干那么多家務,照顧兩老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