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聞言,美眸之中劃過一絲狐疑之色,問道:“姽婳母子之死,與你無關(guān)?”
“你是否想知道姽婳之死的真相?”
麝月想了一下,終是點頭。
“那我告訴你,姽婳根本不是患病而死,所謂身患重病的說法,只是對外的托詞?!笔ト说溃骸皧箣O是中了毒?!?br>
“中毒?”
“不錯?!笔ト说溃骸爱?dāng)年宮中內(nèi)外傳言,姽婳懷有身孕,朕心存嫉妒,欲圖加害,那都是一派胡言。朕也實話告訴你,如果朕當(dāng)年有皇子,自然不會在意姽婳母子的生死,也沒有必要害死她們。當(dāng)時繡衣使者已經(jīng)被誅殺殆盡,你父皇的龍體每況愈下,朕已經(jīng)掌控了內(nèi)宮,要處死姽婳母子,有一百種辦法。朕如果有皇子,自然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并不擔(dān)心姽婳母子的威脅,也就沒必要對她們下手。”頓了頓,才繼續(xù)道:“朕沒有皇子,卻大可以利用姽婳母子控制朝政,保住夏侯家和你們姐妹,同樣也不會對她們下狠手?!?br>
麝月若有所思,燈火照在她輪廓柔美的面龐,嬌艷異常,手臂緩緩放下。
圣人見狀,才繼續(xù)道:“所以得知姽婳有孕,朕反倒派人多加小心,提防有人加害。朕唯恐人多手雜,給別有居心之輩找到機會,所以在她身邊盡量少安排人,甚至調(diào)走了一些宮女?!闭f到這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道:“可是如此小心,卻還是被人找到了機會,朕得知情況后,姽婳已經(jīng)身中劇毒,太醫(yī)們都是束手無策?!?br>
麝月急問道:“那腹中孩子,難道也是......?”
“當(dāng)時情況危急,回天無術(shù)?!笔ト说溃骸半迍e無他法,當(dāng)時姽婳已經(jīng)臨盆在即,所以朕想讓太醫(yī)保住孩子,實在不成,只能剖腹救子.....!”
“失敗了?”
圣人沉默片刻,才道:“當(dāng)時是傳召太醫(yī)魏河入宮,此事不宜為太多人知曉,除了魏河,太醫(yī)院并無其他人知曉朕要剖腹救子。那天夜里,朕一直等待,黎明之時,才等來厄訊,姽婳腹中已是死胎。朕只能令人迅速處理,對外宣稱規(guī)劃流產(chǎn),患病而亡?!?br>
麝月蹙眉道:“既然如此,你后來為何又對海陵侯蘇家下手?”
“道理很簡單,姽婳中毒死去,但有人造謠說是朕害死了她們母子。”圣人冷冷道:“海陵侯蘇家因此而記恨朕,暗中投向了李承慶,想要借助李承慶之手報復(fù)朕。蘇家自尋死路,朕對他們又何必客氣?”
麝月低下頭,沉默許久,終是道:“所以按照你的說法,你以偽詔登基,是迫不得已?”
“這世間很多事情,本就是迫不得已?!笔ト似届o道:“當(dāng)年擺在朕面前的沒有其他道路,朕別無選擇?!?br>
麝月冷笑道:“那么坐視澹臺懸夜禍亂天下,你也是別無選擇?你當(dāng)年為了保住夏侯一族,以偽詔登基,不惜一切代價??墒沁@次眼睜睜看著澹臺懸夜對夏侯一族痛下狠手,你卻并無阻攔,難道也是迫不得已?”
圣人眼角微微抽動,閉上眼睛,并無說話。
“當(dāng)年是你欽定澹臺懸夜為龍鱗禁軍統(tǒng)領(lǐng)。”麝月道:“此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謀劃了駭人聽聞的陰謀,你自詡智略過人,卻毫無察覺,更無應(yīng)對之策。你比誰都清楚,你的根基在夏侯一族,夏侯一族被剪除,你的根基就等于被摧毀。但你卻沒能保住夏侯家,眼睜睜看著夏侯家被連根拔起卻束手無策。如今澹臺懸夜掌控了京畿,他調(diào)動大批親信進入京畿,兵權(quán)完全在他手中,就連宮中也全都是他的人,如今更是要利用這門親事篡奪大唐江山,難道這一切你都視若無睹?”
圣人緩緩轉(zhuǎn)身,再次面向魚池。
“你能夠坐上龍椅,就證明你不是無能之輩。”麝月道:“沒有過人的膽識,沒有狠辣的手腕,你坐不上那把椅子。既然如此,你又怎能毫無察覺被一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篡奪大權(quán)?你這一輩子,幾乎沒有真正信任任何一個人,即使是國相和我,你也都存著三分提防。澹臺懸夜在你眼皮底子動作,即使再小心,你也不可能毫無察覺?!彼锨耙徊剑⒅ト说暮蟊?,問道:“我想知道,你小心一輩子,為何會犯下這么大的錯誤?”
“有些事情既已發(fā)生,再追究是如何發(fā)生已經(jīng)毫無意義?!笔ト说馈?br>
麝月道:“那么你要我與澹臺成親的目的是什么?一旦大婚,他有了駙馬之名,更可以肆意妄為。你很清楚這樣做的后果,你這是幫他更快地篡奪大唐江山.......,我想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做?古往今來,皇權(quán)無法共享,歷來天子最忌憚任何人威脅到皇權(quán)。你是大唐的天子,卻幫助國賊篡奪你的皇權(quán),母親,這到底是為什么?”
圣人微抬頭,卻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有什么交易?!摈暝聡@道:“如果你現(xiàn)在真的是在幫他篡權(quán),那么就只是他手中的一件工具,一旦他達到目的,你失去了作用,你可想過后果?”頓了頓,才繼續(xù)道:“你可知道他對我說過什么?”
“什么?”
“他要恢復(fù)李唐。”麝月道:“他要擁護我登上皇位,然后輔佐我治理天下?!?br>
圣人身體一震,赫然轉(zhuǎn)身,厲聲道:“他當(dāng)真這樣說過?”
“如果我登上皇位,他成了輔國大臣,到時候你將處于何地?”麝月冷笑道:“他是否會感激你對他的提攜之恩?還是見到你再無利用價值,甚至存在威脅,直接將你除掉?母親,到了那時,他手握大權(quán),就算我想保住你,只怕也沒有那個能耐。事到如今,你還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我實在想不明白,從前那個精明果敢的大唐天子,為何卻糊涂到如此地步?”
她話聲剛落,卻忽地見到不遠處的假山后面,忽然走出一道身影,麝月見狀,心下一凜,只以為有澹臺懸夜的耳目在窺聽,只見那身影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待看清楚來人,麝月才微松一口氣,狐疑道:“媚兒?你怎么在這里?”
來者卻正是圣人身邊的近侍舍官長孫媚兒。
圣人也扭過頭來,見到長孫媚兒,微蹙眉頭,卻見到長孫媚兒走到麝月身側(cè),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圣人,事到如今,媚兒求您將真相都告訴公主,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大膽!”圣人冷聲道:“長孫媚兒,你好大的膽子?!?br>
“媚兒侍奉圣人多年,不想看到圣人繼續(xù)錯下去?!遍L孫媚兒抬起頭,柔美的面龐在燈火下顯得頗為憔悴,淚珠已經(jīng)滾落下來,“那個人自始至終都在利用圣人,若是圣人再不醒過來,大唐天下危在旦夕,圣人您.....您也會大難臨頭!”
麝月聞言,急忙道:“媚兒,到底是什么真相?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長孫媚兒,你只是朕的奴才,竟敢在這里胡言亂語。”圣人震怒道:“朕現(xiàn)在就可以賜死你!”
長孫媚兒看著圣人,淚眼婆娑,道:“媚兒這條命,輕若鴻毛,圣人要賜死媚兒,媚兒自當(dāng)領(lǐng)旨。但媚兒對圣人一片忠心,就算是死,也要向圣人進言,不能再錯下去了。今日公主殿下難得見到圣人,只求.....只求圣人能夠向殿下說明真相,想出一個法子來阻止澹臺懸夜繼續(xù)為惡......!”
圣人雙手握拳,盯著長孫媚兒,臉色難看至極,冷笑道:“一片忠心?好個一片忠心?!蓖白叱鰩撞?,問道:“真相?你讓朕說的真相是什么?是想讓朕告訴她,澹臺懸夜是朕的面首?還是想讓朕告訴她,朕為澹臺懸夜生下了孩子?”
此言一出,麝月美目睜大,身體僵直,看著圣人,嘴唇抖動,卻是發(fā)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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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四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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