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方圓和劉長平舉行了婚禮。
南青青的小腹隆起可觀的弧度,肚子圓圓的,大家都說可能是女兒。
其實南青青也想要個女兒,家里的兒子有陸小良一個就夠了。
想要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兒和元寶作伴。
拜完堂之后。
兩人過來敬酒。
方圓今天穿了一身泡泡袖的紅色連衣裙,面料挺闊,是南青青特意從粵城那邊運過來的織錦緞,光澤溫潤,很是漂亮。
領(lǐng)口是方形的,恰好的展示出了方圓的鎖骨,袖口和裙擺都有著精致的外理,復(fù)古又時髦。
眉毛也經(jīng)過了精心的修整,是眼下很流行的細(xì)細(xì)的柳葉彎眉,像是初一的小月牙一般溫柔,眼皮上面是淡淡的藍(lán)色打底,還掃了一層閃閃的亮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臉頰上的腮紅有些鮮艷。
南青青早上看化妝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但是大家都說這是特色,方圓自己也蠻喜歡的,南青青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不過臉頰上的紅暈倒是顯出方圓的健康而熱烈,飽滿而艷麗,像是這個時代朝氣昂揚的新時代女性。
方圓和劉長平過來敬酒。
南青青端著杯水。
和大家推杯換盞。
好不熱鬧。
方圓看著南青青笑瞇瞇的說,“青青,你是我的恩人,因為你,所以才改變了我的一生?!?/p>
方圓昨天晚上緊張到睡不著覺,阿公特意配了一碗安神藥,方圓喝了之后,倒是睡著了。
但是睡得不算太安穩(wěn),做了小半夜的夢。
也做了好幾個夢,很多夢,方圓都忘記了。
但是只有一個,方圓記得清清楚楚。
方圓好像夢到了一個平行時空,平行時空里也有另外一個方圓,但是另外一個方圓的身邊卻沒有南青青。
方圓眼睜睜的看著另外一個自己,被那一家的吸血鬼壓榨,被渣男欺騙,自己卻沒有能力反抗,也鼓不起勇氣來反抗,最后年紀(jì)輕輕就落下了一身病,等到供銷社倒閉,方圓再也找不到工作,竟然被那一家的吸血鬼給賣掉了。
賣給了深山里的一個老光棍,老光棍沒有見過女人,每天都在折磨方圓,而且是非人的折磨,方圓的身上被啃得鮮血淋漓,甚至掉下來了很多肉塊,老光棍不讓方圓住在房間里,只讓方圓住在豬窩里。
終于有一天。
方圓在睡夢中。
被豬吃掉了。
夢里。
方圓眼睜睜的看著另外一個自己被豬一口一口的吃掉。
那豬一邊吃一邊猛的抬頭。
眼神里迸發(fā)出綠光。
根本不像是平常豬的眼光。
那一瞬間。
方圓徹底被驚醒了。
正好房間外面響起了雞叫聲。
來化妝的嫂子也進(jìn)門了。
方圓被他們拉起來按在桌前化妝,但方圓也一直不在狀態(tài)。
直勾勾的盯著小小的鏡子里面的自己,總是會想到在被窩里那個大聲呼救卻沒人施救的方圓。
方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了那樣一個夢,直到南青青帶著孩子過來,方圓終于明白了,如果這輩子依舊沒有遇到青青,那么自己的命運也將會重復(fù)夢中的女人的命運。
方圓看著南青青只想哭。
南青青笑著揉了揉方圓的頭發(fā),“大喜的日子,這么高興?”
都高興的要哭了。
方圓噗嗤一聲又笑了,方圓沒有告訴南青青,自己的那個夢。
她只知道。
這一生。
都將南青青視為拯救自己的神仙,拯救自己于水火中的仙女。
思緒戛然而止。
方圓輕輕的碰了碰南青青的水杯,“青青,謝謝你。”
南青青抿唇笑,“新婚快樂!”
就在這時。
門外忽然響起了喧鬧聲。
南青青下意識轉(zhuǎn)過身。
結(jié)果看到了一身狼狽的文棟梁,文棟梁站在門口,“方圓,你是我媳婦兒,你怎么能和別的男人結(jié)婚呢?”
此話一出,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都愣了。
文棟梁拿著和方圓照的唯一一張照片,展示給大家看,“你們都看看今天的新娘子,是不是我這張照片上的女人?這是我媳婦兒,是我花了錢買來的,還在我家住了兩三年嘞,怎么突然就要嫁給別人了?這是什么情況?”
在座的很多人都不清楚文棟梁和方圓之間的事情。
再加上看到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的確是方圓,一時間就相信了文棟梁的話。
盯著方圓的眼神,多了幾分鄙夷。
文棟梁迅速跑過來。
抬起手就要去拉方圓的胳膊,“方圓啊方圓,你別在這里給我丟人現(xiàn)眼了,你趕緊跟我回家?!?/p>
但是文棟梁的手還沒有觸碰到方圓,方圓就被劉長平護(hù)住了,劉長平將文棟梁的手狠狠的推開。
文棟梁看著長得一表人才的劉長平,氣得咬緊了牙根,“你誰啊你?我來帶我媳婦回家?!?/p>
劉長平看著文文弱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書生,但眼下,卻一拳頭砸了上去。
將文棟梁砸翻在地上。
誰知道文棟梁現(xiàn)在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潑皮,瞬間就躺在地上耍無賴,“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老天爺還睜沒睜眼?搶了我老婆要跟我老婆結(jié)婚,還把我給打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們家,我看你們能不能還當(dāng)著我的尸體結(jié)婚?!?/p>
其他人紛紛勸說,“長平,大喜的日子別鬧出事情來,要不你們關(guān)起門來好好的商量商量這件事情該怎么辦?”
還有人挑事兒不嫌事大,“我就說這個年紀(jì)的姑娘怎么還沒嫁人,感情是一個姑娘嫁了兩家人???這小姑娘可真不簡單,看著這小姑娘的眼睛,我就覺得蠻有心機的?!?/p>
方圓漲紅了臉,對文棟梁說,“文棟梁,我從來沒有否認(rèn)過曾經(jīng),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知肚明,當(dāng)初你為什么要給我父母彩禮錢把我接到你們家來,不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們家當(dāng)牛做馬嗎?
我剛剛到你們家,你就借口說是要出國留學(xué),我拼了命的賺錢供你讀書,給你爸媽看病,給你爸媽養(yǎng)老送終,還要照顧著你弟弟妹妹,你弟弟是個小痞子,你妹妹是個假千金,兩人的花銷全部從我這里出,我一個月二三十塊錢的工資,我連兩毛錢都舍不得給自己花,全部貼補了你們家。
結(jié)果你狗屁出國留學(xué)啊,你就是在首都,你和首都里當(dāng)官人家的閨女打的熱火朝天,好不容易把人家小姑娘騙到手了,回家之后二話沒說就把我踹了,文棟梁啊文棟梁,沒想到有朝一日,你還能做出更不要臉的事?!?/p>
文棟梁指著方圓說,“你一天是我家的媳婦,你一輩子就是我家的媳婦,你現(xiàn)在趕緊給我回家,要不然我讓大家都不好過?!?/p>
說完。
文棟梁從口袋里拿出來了一瓶百草枯,“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現(xiàn)在就喝了,我就死在你們家,我讓你們婚事變喪事?!?/p>
方圓臉色一變。
劉長平指著文棟梁,“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方圓以前的事情我全部知道,是你不懂得珍惜,現(xiàn)在房源是我媳婦兒,是我家人,就是我護(hù)著的,你馬上給我滾。”
文棟梁擰開瓶蓋,竟然真把百草枯放在了嘴邊。
這一下就連劉長平也有些慌亂。
南青青緩緩的站起身。
兩只手撐在腰后。
挺著小腹走過去。
南青青眉眼帶笑,“好久不見?!?/p>
文棟梁指著南青青說,“你別跟我說話,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當(dāng)初要不是你攛掇,方圓也不可能從我家離開,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p>
南青青嘆息一聲,“你不想看到我,我倒還挺想你的,好久不見了,你怎么混成這么個鬼樣子了?不是攀上了高枝嗎?不是做了有錢人家的乘龍快婿嗎?我不是還聽你說你準(zhǔn)岳母的姐姐是什么醫(yī)院的副院長,準(zhǔn)岳母的干爹,是首都鼎鼎有名的大官嗎?怎么連身干凈衣服都沒給你穿?”
眾人哄堂大笑。
文棟梁氣的幾乎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你給我閉嘴,閉上你的臭嘴?!?/p>
南青青搖搖頭,“嘴巴長在我身上,閉不閉嘴不是你說了算,但是你的嘴巴長在你身上,你現(xiàn)在把百草枯一口干了,是你說了算?!?/p>
文棟梁握著百草枯的手微微顫抖。
南青青抬了抬手,“你盡管請,不就是婚事變喪事嗎?這有什么,變就變,文棟梁啊,我南青青向你保證,你今天喝這瓶百草枯死在這里,明天我一定會把你風(fēng)光大葬,我給你買黃花梨木的棺材,我給你買純蘇錦繡的壽衣,我絕對對你做到仁至義盡,行了,你不用擔(dān)心身后事了,喝了吧?!?/p>
眾人震驚的看著南青青。
南青青挑眉,“我讓你喝,快喝啊?!?/p>
文棟梁吞了吞口水,“我知道,你個奸詐小人。你肯定是想讓我喝了百草枯讓我死在這里,然后他們兩個人就能雙宿雙飛了。你可真狠啊,怪不得人家都說最毒婦人心南青青,你越是讓我死我就越是不死,我不會讓你如意的?!?/p>
南青青微微抬手,“把人趕出去,”
瞬間。
男人們一擁而上。
直接把文棟梁抬了起來,二話沒說就丟了出去。
南青青微笑,“不瞞大家說,剛才那混賬說的,半真半假,當(dāng)年他們家騙了方圓,簡單的走了個過程,算是舉行了一場婚禮,就像是綁在牛馬驢子脖子里的那根線一樣,將方圓綁在了文家。
當(dāng)天晚上連洞房都沒有入,文棟梁的癟三兒就毫不猶豫的跑了,跑去首都去攀高枝了,留下了一個臥病在床的老娘,留下了一個快要入土的老爹,還有一個整天在外面耍流氓的弟弟,有一個明明家里沒什么錢,卻還要裝的像是千金小姐一樣的妹妹,都壓在了方圓一個人的身上。
整整三年,方圓在他們家里當(dāng)牛做馬,三年里,文棟梁沒有回來過一次,全家人都在幫著文棟梁,欺騙方圓,一直等三年之后,文棟梁帶著自己在首都騙到的一個千金大小姐回來了,就要把方圓趕出去,說從未說過要和方圓做夫妻,也沒有將方圓當(dāng)成自己的妻子。
我心疼方圓這三年當(dāng)牛做馬的付出,所以幫方圓從文棟梁那里要到了數(shù)額不多的一點點賠償,文棟梁也保證,錢貨兩訖,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就算在路上遇見了,也當(dāng)做陌生人。
可是大家剛剛看到了,文棟梁沒有遵守諾言,反而還來胡攪蠻纏,這一切可都是文棟梁的過錯,在座的姐姐妹妹大嬸大娘,不少也是被磋磨的,你說咱們是要站在方圓的這一邊,為咱們女人爭著口氣,還是站在那個窩囊男的那一邊,一起來欺負(fù)咱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