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之領著一隊人馬,離開了軍營。
他手握著韁繩,回憶起多年來父親結合兵書對他的教導。
紙上談兵的經(jīng)驗落到眼前的茫茫草原,一時間讓梁懷之沒了方向。
好在他身邊跟著國公府出身的老兵,對方提醒道:“梁千戶,瞭望塔那邊的消息,最后發(fā)現(xiàn)西戎細作的位置在西邊?!?/p>
紫荊關在營地的東北面,可以視為軍營的屏障。
南邊是運輸糧食的路線,隊伍若遇到細作第一時間會發(fā)出求救信號。
唯一的缺口就是西面。
老兵繼續(xù)提醒道:“梁千戶不要著急,斥候的目標是我軍軍營,依照經(jīng)驗我們只需要找到軍營附近容易藏匿的地點,多半能摸到對方?!?/p>
梁懷之用力握緊手中的韁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以掩飾自己的無措。
還好父親派人跟著他,不然他第一次單獨出任務,只怕連敵軍在哪都摸不到。
紫荊關外的氣候和順天城有很大的差異,草原上的風很大。
在經(jīng)過一個多時辰漫無目的的搜尋后,梁懷之只感覺到眼睛干澀,鼻腔每呼吸一口,都像是被人用刀刮過一樣。
身邊的老兵提醒道:“梁千戶,周圍的草叢有動物啃食過的痕跡。”
若只是一般的動物,對方絕不會出言提醒,看樣子是西戎的人馬在附近駐扎過,他們的戰(zhàn)馬在這一片地方休息啃食過野草。
梁懷之:“全體注意!發(fā)現(xiàn)目標蹤跡,繼續(xù)追蹤,準備突擊?!?/p>
——
許墨雪自梁懷之離開軍營起,就已經(jīng)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她明艷的臉上,少有地出現(xiàn)了激動的神色。
她的懷之已經(jīng)順利離開軍營,那么計劃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開始了。
許墨雪:“通知軍營內(nèi)的人,立刻準備動手。
按照計劃的那樣,放火燒倉房。注意對方總兵的動向,他若是出面救火,那全部人馬上去掠奪。
能搶多少是多少,搶不走就一把火燒了。
若是對方?jīng)]有出面,跟蹤他的動向。
他第一時間沖去的軍帳里,有我們的目標。
無論對方是男是女,一律就地格殺!”
許墨雪的命令像是一個開關,打開了西戎士兵的血性。
他們像餓狼一樣埋伏在軍營的周圍。
很快,熊熊烈火在軍營中燃燒起來。
“著火了,快來救火!”
徐靖沉著應對道:“冷靜,西營地出一隊人馬救火!
其余人原地待命,有違背者視為叛變!”
身邊的傳令兵敲響身邊的鑼鼓,將徐靖的話重復了三遍。
梁國公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軍營中的異動。
火燒糧倉?
倒是符合西戎人做事的風格。
掠奪、破壞是這幫野蠻人骨子里的天性。
片刻之后梁國公意識到不對勁,對方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像是在觀望什么。
梁國公的內(nèi)心在計算著得失。
西戎人這一次連燒帶搶,糧倉的損失至少在六成。
徐靖是這一次的總指揮,此次損失他要負主要責任。
懷之又碰巧在外追擊西戎斥候,牽連不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借著這個機會,再添一把火,把那位神秘的軍需官熏出來!
西邊營地的火勢漸漸得到控制,就在眾人放松心理時,東邊營地不知怎的也著火了。
這下子徐靖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勢又亂起來了。
救火的士兵在東西兩個營地亂竄,火勢非但沒有得到控制,漸漸在軍營中擴散開來。
盧明義來報:“徐總兵,西邊營地全是一點就著的糧草,火勢無法控制?!?/p>
梁國公人沒來,傳令兵卻遞來他的口信:“稟報徐總兵,梁參將表示軍營中出現(xiàn)西戎人的蹤跡,懷疑火勢是他們所謂?!?/p>
徐靖冷著臉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梁國公明面上帶人在營地中搜尋西戎細作的行蹤,實則挨個探查他之前有過懷疑的軍帳,可惜到現(xiàn)在還是一無所獲。
營地中的局面還在惡化。
士兵來報,軍營馬場附近也起火了,軍馬受驚,有逃脫的風險。
徐靖第一時間沖了出去,而在暗處時刻關注他一舉一動的人馬,也在第一時間明確了方向!
他們要找的人,居然在馬場附近!
徐靖的軍帳離馬場有一段距離。
西戎埋伏在周圍的士兵搶先一步。
他們沖進馬場附近僅有的五頂帳篷附近搜尋。
彎刀劃破帳篷,里面空空如也!
撲了個空意識到自己上當?shù)奈魅质勘?,想要快速逃走,卻迎來帳篷外早已準備好的密集箭雨。
慘叫與弓鳴聲夾雜在一起,不少西戎士兵的性命就這樣被利落地收割了。
剩下的人馬肆散逃去,梁國公恰好趕到,第一時間迎來徐靖的吩咐:“梁參將,還不帶人去追擊!”
梁國公是三方人馬中最晚到場的,他只看到破損的軍帳中尸體橫陳,到處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沒有一個站著的活人。
徐靖身后似乎也沒有見到陌生的面孔。
那軍需官呢?
該不會死在帳篷里了吧?
梁國公不甘心地看了徐靖身后的帳篷一眼,最終只能帶著人去追擊那些逃亡的西戎士兵。
這些西戎的殘兵敗將根本不是梁國公的對手,在距離營地十里不到的地方,就被全數(shù)撲殺殆盡。
梁國公心中記掛著那位軍需官的下落,掉頭極速折返回去,入目看到的卻是一片滔天的火光。
軍營中的火勢最終沒有控制住,整個營地被盡數(shù)吞噬。
徐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只是冷冷說了一句:“召集所有人馬,申請進入紫荊關,今日之事,我會呈書陛下,所有罪責由我一力承擔。”
盧明義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些。
徐總兵雖然能力不行,但不甩鍋給手下,就憑這一點,也能算是一位不錯的上官了。
希望這一次他沒有跟錯人!
紫荊關外營地被燒的消息很快傳回了順天城。
皇帝在得到情報“營地失火被燒,軍糧被毀,軍需官身死”的時候,氣得又砸碎了一套茶碗!
待身邊的太監(jiān)收拾了碎瓷片離開后,皇帝再次打開徐靖遞來的消息。
上面熟悉的娟秀字體,赫然是他欽點的軍需官親筆所寫。
寧明歌已經(jīng)完成了他交代的所有使命,就連那被燒的軍糧也是喂軍馬的豆粕、糠料偽裝。
她的身份不宜公開,假死是最好的脫身手段。
唯一讓寧明歌沒有預料到的是,那日軍營中居然起了三把火。
也就是說除了寧明歌自身外,還有兩股勢力想要殺她滅口。
皇帝冷笑一聲:“死得好!朕的軍需官死了,是不是也該找?guī)讉€人下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