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熱情招呼道:“徐夫人,嘗嘗這糠團子的味道如何?”
寧明歌早就領教過淮陽王的碎嘴巴!
就這么一會的功夫,淮陽王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向她解釋了,面前的糠團子是他和陛下又親自做的。
先前在寺廟后院的糠團子被他不小心弄掉了。
回去以后陛下雷霆大怒!
罰他整整推了一個時辰的磨。
淮陽王:“……我這腿到現在都還發(fā)酸呢!徐夫人,你嘗嘗味道,這糠團子可是我皇兄親手做的,他特意點名要留給你嘗嘗的!”
陛下特意點名要留給她?
寧明歌看著面前賣相一般的糠團子,忽然有些嗓子疼!
可陛下的賞賜,就算再難以下咽,也必須畢恭畢敬地吃完。
寧明歌拿起面前尚有余溫的糠團子,小心地咽了一口。
果然像預料的一樣難吃!
淮陽王全程盯著寧明歌的表情,忽然露出燦爛笑容,“我就說皇兄的手藝沒有徐夫人你的好,這糠團子比那日你做的難吃太多了!”
淮陽王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又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花廳的窗外。
寧明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那里正是剛才傳來舞樂的宴會處。
中央的位置坐著一位身著明黃色衣服的人,正是當今陛下!
淮陽王壓低聲音道:“皇兄請徐夫人吃糠團子,只是想要問問你,他這個徒弟學到了夫人你的幾分手藝。
至于那些大臣們,徐夫人不妨和我一起看一場好戲!”
寧明歌注意到淮陽王臉上的壞笑,她的視線向著宴會的方向看去。
舞樂聲已經停止了。
一眾丫鬟們提著整齊的食盒出現在大臣們的周圍。
如果寧明歌沒猜錯的話,這些食盒里面裝的,就是今日宴會的主角,糠團子。
不知為何,寧明歌腦子里忽然蹦出一句姨娘平日里生氣說的話!
有你好果子吃!
陛下請手底下的大臣們吃糠團子,那能是什么好果子?
淮陽王神色激動道:“來了來了,終于上大菜了!”
此刻,坐在宴會中央的陛下,不過是輕輕抬手,身邊伺候的太監(jiān)就傳令下去,命人將準備好的食盒提了上來。
諸位大臣的視線在上座的陛下和身邊的食盒之間來回晃悠,等候著陛下的下文。
皇帝:“今日在別院宴請諸位愛卿,是想要請諸位嘗嘗朕近日新學會的一道點心。
這道點心,可是朕特意拜了師傅,親自學了做的,今日特意來與諸位愛卿分享?!?/p>
群臣們竊竊私語,有人站出來高聲謝過陛下。
一旦有人起了頭,整個宴會上都是群臣們叩謝君恩的聲音。
淮陽王撇了撇嘴巴,不屑地指給寧明歌看,“看見那個帶頭的沒有,那是禮部尚書,純純的馬屁精!”
皇帝示意打開食盒。
眾人滿懷期待地看著食盒里的東西,發(fā)現是幾個團子。
陛下請朝臣們吃團子,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幾個平日里善于揣度圣心的臣子,已經開始上手了,其中數禮部尚書的動作最快!
他為了表現自己的忠心,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團子。
心里已經打算好了,不論等下陛下親手做的團子口味如何,他都一個勁夸好!
陛下體恤群臣,能夠親自做了點心,群臣同樂,實乃萬世明君!
可惜他太小看這糠團子的威力了。
一口結實的死面團子,粘在牙齒和口腔上膛,想要嚼碎了咽下去,卻發(fā)現里面混合著像沙子一樣的東西。
這……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陛下的廚藝如此糟糕,這馬屁到底還要不要拍?
禮部尚書的腦子飛快轉動著,嘴巴還在痛苦地咽著糠團子。
那些砂礫一樣粗糙的糠,刮著禮部尚書的嗓子眼。
現在他別說是想要拍馬屁,就是想要正常說話都難!
皇帝:“諸位愛卿,朕的手藝如何?”
楊閣老對于陛下賞下的團子,只是淺嘗了一口,就分辨出里面粗糙的像砂子一樣的東西,是糠!
他飛快的給了斜對面坐著的戶部尚書使了個眼色。
陛下這一次,恐怕是沖著西北的軍餉而來。
戶部尚書嘴巴咀嚼著糠團子,同時接收到了楊閣老的信號。
糠團子。
有意思!
陛下莫不是以為他們這些大臣們,都是五谷不分的家伙?
等下該不會有那個蠢貨,撞在陛下的槍口上吧?
——
隔壁不遠處的花廳內,寧明歌第一次見識到陛下和朝臣相處的場面。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發(fā)現不少大臣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卻有不少眼神的交流。
不過咽兩口團子的功夫,這些大人們似乎已經用眼神說了無數話。
淮陽王:“怎么樣,我們在這里看得清楚吧?
坐在皇兄的那個位置上視野更好,所有大臣們的小動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寧明歌瞪大雙眼,淮陽王怎么能這般口出無狀!
若這話被有心人傳到陛下耳朵里,會不會以為他覬覦皇位?
淮陽王:“你想什么呢!小時候我和皇兄在龍椅的位置換著坐,他偷偷坐上去,哪次不是我望風?”
寧明歌到現在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陛下和諸位大臣商議國事,我一個婦人,在這里不合適吧?”
淮陽王:“誰說你不合適?哪個敢?御史臺那幫老家伙又不在?你用得著怕誰?
再說了,你比這里至少一半的大臣有用。
就禮部尚書那個馬屁精,他拍一百年的馬屁,能比得過你對運河一個小手指頭的作用?”
寧明歌看出來了,淮陽王和禮部尚書,積怨很深!
淮陽王繼續(xù)解釋道:“你想不想陪徐靖去西北?
徐靖那小子為了這事,愁得團團轉!
他又想忠君愛國,一邊又放不下你。
這兩天把我們都察院折騰得雞飛狗跳!”
突然從淮陽王口中聽到徐靖在都察院的行徑,寧明歌有些錯愕。
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為分別而焦慮。
淮陽王:“皇兄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徐夫人你且吃茶看戲。
今日,皇兄就要為徐夫人你,大開方便之門!
你們夫妻,就等著一起去西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