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天地同靜。
沒有怒火,沒有尖叫,只有無聲的害怕、驚恐,如靜水般流淌。
“我說了,再鬧可不是一巴掌的事了,衛(wèi)妙音,你確實還要在我面前竄上竄下嗎?”
衛(wèi)姮涼涼地說著,聲色是比匕首的刀鋒還要冰冷。
她對大房任何人都沒有耐心。
適才沒有第一時間收拾衛(wèi)妙音,讓她閉嘴,概因答應七伯母點到為止。
可惜,有人非要趕著送上門找不痛快。
那不如成全她!
衛(wèi)妙姝早已駭到捂緊了自己的嘴,把尖叫聲生生咽下。
殺人……
衛(wèi)姮是真敢的!
嗓子眼提緊,顫顫勸道;“音妹妹,你快坐下……”
衛(wèi)姮要殺人,她不擋著。
可不能當著她的面兒殺人,不能連累她。
衛(wèi)妙音這會兒縱有再大的火,也熄了。
不算完全熄滅,是壓在了心里,不敢再爆發(fā)。
眼神驚恐的她咽了咽嗓子眼,最后,輕輕點頭,“好,我我……我不鬧,二姐……姐,你把刀收起?! ?/p>
衛(wèi)姮也只是想恐嚇一下衛(wèi)妙音,好讓她閉嘴,別耽擱行程。
聞言,麗顏平靜收回匕首,吩咐車把式趕路程。
車把式早在衛(wèi)姮打人時,早已縮緊脖子,假裝耳聾眼瞎,直到車輿內傳來衛(wèi)姮的聲音,他方跳上馬車,揮起馬鞭重新驅車前行。
一路安靜,再也沒有聽到三位姑娘的聲音。
“駕……”
車轱轆碾過官道,朝著上京而去。
午時一刻,勇毅侯府幾駕馬車抵達上京城門口。
章氏的馬車率先抵達,衛(wèi)文濯是眼見著城門,方從馬車里出來,重新騎馬。
快要到城門時,衛(wèi)文濯問章氏,“嬸嬸,前方便是城門,嬸嬸是徑直回侯府呢,還是等七伯母一道進城門?”
章氏一路都枕著衛(wèi)文濯的肩膀打盹兒,心情很是不錯。
聞言,睡眼惺忪的她懶洋洋地回道:“等你七伯母吧。”
到了上京的城門,她也該和年輕俊秀的兒郎暫時分開了。
同謝氏匯合后,一撥人回侯府,一撥人去衛(wèi)府。
昨兒日,謝氏便同她說了,大房的女子此番回上京給宜姐兒送嫁,全住衛(wèi)府。
說什么十一族弟既與侯府分了家,如今他的兒女回上京送宜姐兒出嫁,自然由她家來接待,沒道理去麻煩姮姐兒。
切。
聽著她都煩。
都是一家人,分如此清楚做什么?沒得顯生分。
謝氏既要分清楚,就讓她做主了。
誰叫人家是宗婦呢。
章氏倚著抱枕,闔著雙眼有一遭沒一遭地想著,沒有留意到那廂衛(wèi)文濯給申嬤嬤使了眼色。
申嬤嬤正給章氏捏腳。
連著坐著了一個時辰的馬車,坐到小腿都發(fā)酸、腫脹,行血不通,需得按揉才成。
收到衛(wèi)文濯的眼色后,申嬤嬤恭敬道:“夫人,大爺、姑娘們的院子久未住人,要不,奴婢先回侯府,命人打掃打掃?”
章氏抬了抬眼,淡道:“不必?!?/p>
嗯?
申嬤嬤捏腳的雙手輕輕一頓,“夫人,老媽愚鈍,還請夫人明顯。”
章氏掩唇,打了一個哈欠,方把話兒說清楚,“大爺和怡姐兒、音姐兒隨去宗子府上暫住,他們原在侯府里的院子,自然不必收拾了?!?/p>
申嬤嬤一聽,心里又不由地為大爺抱委屈。
有家不能歸,這算什么事兒啊。
只怪二姑娘的心太狠,血太涼了。
好好一家子,硬生生被拆分兩府,還揪著一點小事不放,害到夫人吃苦,也害到大爺回了上京,還寄人籬下。
對衛(wèi)文濯來說,可不僅僅是不能回侯府這么簡單。
面色瞬間沉凝的他握緊韁繩,心思飛快轉動。
住進七伯母家,與他計劃出現大偏差了!
他是想住進侯府。
只要住進侯府,他才能尋到機會,讓辦法機靈的冬生溜進青梧院,偷走姮姐兒的貼身衣物。
如今不回侯府,又只能靠如云一人。
偏生如云進了侯府這么久也沒有把事兒辦妥,可見是個蠢的。
不行。
他要住回侯府!
端整好臉色,衛(wèi)文濯低聲道:“嬸嬸舟車勞頓想必累了,要不,下來走幾步?”
“這會子日頭正好,曬著很是溫和,不冷了呢?!?/p>
正值晌午,天公作美,暖陽高掛,照到身上的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章氏也委實無聊。
腰酸背痛到申嬤嬤怎么按揉也沒有辦法緩解。
撩起車窗簾子,探頭想看看外頭是否如衛(wèi)文濯所說暖陽正好,視線甫一望出來,正好看到兒郎那張豐神俊朗的俊顏。
這顏值 ,真能當精神食糧。
這不,只是看一眼,身上的倦意都一掃而空了。
“確實天氣不錯,來,濯哥兒,扶我下車走走?!?/p>
連聲音都情不自禁夾出幾嬌軟,聽著,好像二八的小姑娘,嬌滴滴的,好不悅耳。
騎馬的衛(wèi)文濯視線自下望去,也為章氏那保養(yǎng)極好,細皮肉嫩不見一點皺紋的芙蓉面給閃了神。
徐娘不老,豐韻誘人,好比那枝頭上垂掛的,熟透了的蜜桃,生一分嫌青澀,熟一分嫌顯老。
就眼前這般,眉梢含情,聲軟含蜜,正是最好品嘗的時候。
勒著韁繩的手暗里緊了又緊,衛(wèi)文濯壓下青天白日里突然涌出來的邪念,又暗里咽了咽嗓子眼,方開了口?!昂?,侄兒這就來扶嬸嬸下來?!?/p>
可聲音,低啞到可怕。
一聽,便能聽出異樣。
章氏心情更好了。
待衛(wèi)文濯那修長的手伸進車輿內,她便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全程看著的申嬤嬤,嘴是張了又張,最后還是把到嘴的話兒,給咽下來。
太不合規(guī)矩了!
二夫人怎么能讓大爺扶她啊。
兩人還搭上手了!
心里頭再急,申嬤嬤也不敢阻止。
她怕自己開口會惹怒章氏,回頭真把她留在侯府,交到二姑娘手里調教。
章氏下了馬車,衛(wèi)文濯方失落地道:“嬸嬸,侄兒今日便不能送嬸嬸回侯府了,明兒個再過來給嬸嬸請安。”
聲音不僅低啞,更有著戀戀不舍。
章氏也舍不得呢。
轉一想,也就幾天的工夫,不見就不見吧。
再說了,男男女女的事兒,不就得拉拉扯扯,隔紗隔霧,朦朧又曖昧才好玩嘛。
唉,最重要的是侯府里如今里里外外的下人全是衛(wèi)姮的人,更有李管家這么個煞將坐鎮(zhèn),她還真不敢像在莊子里那般,同濯哥兒說話兒。
萬一被姓李的瞧出端倪,可就慘了。
遂,章氏笑道:“不礙事,你好不容易得空回上京,想來有許多友人走動,且先忙你自個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