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如今醒悟,為時不晚。大夫人尋死,便讓她死吧?!?/p>
青梧院里,青霜冷冰冰地說著,手指拔出要懷中長劍,讓那劍身出鞘半指高,“奴婢的劍,隨時取她命?!?/p>
碧竹笑到直接撲倒在初春的懷里,“哎喲,青霜姐姐回來,我這心啊踏實了,誰敢來惹姑娘,先問問青霜姐姐手里的劍。”
“好啦,坐正,回頭方嬤嬤見了,又你好受?!?/p>
初春趕忙讓碧竹坐好,別讓最重規(guī)矩的方嬤嬤瞧見。
碧竹對方嬤嬤也是有些發(fā)怵。
嬤嬤瞧著很是溫和,可那收拾人的手段啊,綿里藏針很是嚇人呢。
不過也多虧了嬤嬤, 她們這些丫鬟如今陪姑娘出門子,外頭都說不愧是出自侯府,個個都極有規(guī)矩。
大夫人盧氏原先到處散播青梧院上上下下都粗鄙的謠言,如今是再也沒有了。
青霜雖在外頭,但會收到李叔、衛(wèi)姮給她傳信的,府里頭的事兒多多少少是知道。
聞言,青霜道:“回頭我也同方嬤嬤學(xué)規(guī)矩,不給姑娘丟臉。”
姑娘以后可是王妃,出入的宴席只會更多,她是姑娘的奴婢,可不能因為不懂規(guī)矩,而讓姑娘沒臉。
衛(wèi)姮笑道:“你現(xiàn)在很好,不必學(xué)太多規(guī)矩?!?/p>
她喜歡青霜身上的殺勁,磅礴而有生機,別看青霜面上冰冰冷冷,內(nèi)心深處卻是個一直向陽而生,極有生命力。
規(guī)矩學(xué)太多,她反而擔(dān)心會扼殺青霜的生機。
“不說這些了?!?/p>
衛(wèi)姮微微坐正,“鯉兒一家可有尋到?”
鯉兒衛(wèi)文濯房里的丫鬟。
秋凝落胎而死后,她明明見到鯉兒被她兄長、嫂嫂領(lǐng)回家里,怡姐兒卻說,鯉兒早已死去,出府的并非鯉兒。
那,那日她見到的鯉兒是誰?
青霜道:“幸不辱命,奴婢已尋到,如今安置在莊子里,李叔命人親自看守?!?/p>
她本是去歲返京的路上,突然收到姑娘的信兒,又再次一人一馬,前往鯉兒的家鄉(xiāng),尋找鯉兒兄嫂。
過程雖有波折,但好在尋到人了。
衛(wèi)姮臉上有了深深的笑。
尋著人就好。
“姑娘可是現(xiàn)在去莊子見人?”
衛(wèi)姮道:“你且歇一晚,明兒再去也不遲?!?/p>
人在莊子里,什么時候見都一樣。
又見青霜衣裳還沾著灰,衛(wèi)姮連忙讓果兒喚來小丫鬟,伺候青霜沐浴更衣。
初春則讓廚房準(zhǔn)備吃食,好叫青霜墊墊肚子。
碧竹則去了耳房,為青霜鋪床。
方嬤嬤把御賜之物收到庫房里,回來見青梧院上下其樂融融,眼里不禁露出了笑意。
長歲悠悠,莫不靜好,便是此情此景了。
白水巷卻是亂成一團(tuán)。
盧氏看著老昌王的婆子一個接一個,如同丟石子般,丟入女兒狹小的院里頭,氣到渾身發(fā)抖。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了!
“哎喲……我的腰……”
“我的腿……哎喲,砸到我了……哎喲。”
“啊,頭,我的頭流血了……”
院子里是婆子們此起彼伏的叫痛聲,她們也是沒有想到自己腰肥體重的,好些武夫丟起她們卻絲毫不費力!
提起她們的腰帶,丟石頭般輕輕松松把她們丟過院墻。
“哐……”
“砰……”
“哎喲,天殺的啊,那是打水的木桶啊,云姑姑,你養(yǎng)的花啊……”
從廚房里出來的徐嬸子瞧著滿院狼藉,只覺天都要塌了。
她和翠兒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院子啊,全亂了,全亂了!
盧氏尖銳厲喝,“你們出去叫,叫外頭住手,住手!”
氣勢很足,奈何何人聽從。
直到最后,一個麻袋丟進(jìn)來,正好砸在盧氏腳下,昌王府里那群婆子們也不叫痛了。
嚇到退后數(shù)步的盧氏看著那還浸著血水的麻袋,聲音更加尖銳了,“這是何物?”
外頭的護(hù)衛(wèi)樂呵呵地?fù)P聲,“大夫人,我家姑娘說了,夫人偷偷從渠縣溜回上京,故而為夫人送上一份大禮,還望夫人喜歡?!?/p>
衛(wèi)姮那賤人,竟然知道她回上京了?
瞬間變臉的盧氏又低頭看著還流著血水的麻袋,心里閃過不祥的預(yù)感。
大禮?
是什么大禮?
濃濃的血腥味散發(fā)著,沖到盧氏忍不住“嘔”了一聲。
“解開……把袋子解開……”
難不成是貓,狗一類?
“母親……”
同樣白了臉的衛(wèi)云幽拉緊盧氏,顫聲道:“袋里還流著血,瞧著不是什么好東西,不如丟了吧?!?/p>
她,她是不敢看。
?目的盧氏卻是執(zhí)意要打開,“賤人,她這是在挑釁我!想讓我害怕?我偏不讓她如愿!”
說完,盧氏親自去打開那麻袋。
護(hù)衛(wèi)的力氣大,那扎口的繩索扎得極緊,還是徐嬸子有眼色,給盧氏遞來菜刀。
并很是貼心道:“夫人,扎的是死結(jié),不好解。用刀割斷吧,更省事?!?/p>
刀是磨得極快,咬牙切齒的盧氏割斷繩索,滿臉戾色道:“故弄玄虛,想讓我害怕?休想!”
菜刀丟下,盧氏用力拉開麻袋,下一息……
院里響起盧氏驚天動地的駭聲。
“?。。 ?/p>
聲音之大,是讓整個白水巷的鄰居全部能聽到。
衛(wèi)云幽也看到了,“申嬤嬤……”
顫著嘴喊了一聲,兩眼上翻,直接嚇到暈倒。
“云姑娘,云姑娘!”
驚呼的翠兒立馬扶起衛(wèi)云幽,驚惶失措地喊著,“云姑娘,你快醒醒啊,夫人,姑娘暈倒了……姑娘暈倒了……”
嚇到失語的盧氏腦子里是一片空白,她傻傻地望著慘白一張臉的申嬤嬤,全身僵硬的她是聽不到外面一點聲音。
四周寂靜,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的,驚慌、恐懼地跳著。
衛(wèi)姮殺死了申嬤嬤,還把申嬤嬤丟到她腳下,她還知道自個從渠縣回了上京,更知道云姐兒住在白水巷。
難道——
難道他們一家子其實都活在衛(wèi)姮的眼皮子底下?
他們做任何事情,衛(wèi)姮其實都是知曉?
那她所謀所求,衛(wèi)姮是不是全都知道?
可她并沒有阻止,不阻止的原因是不是……把他們一家當(dāng)猴耍,她一個人在高臺上看猴戲。
不。
她沒有辦法接受。
一個十來歲的女郎,哪里來的這般本事,把他們一家玩于股掌中!
她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