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宗源其實(shí)也是不忍衛(wèi)姮孤老終生,如發(fā)妻謝氏所言,世道艱難,男子都尚且辛苦一世,更何況女子呢。
哪怕姮姐兒再有本事,能賺足豐厚的銀錢為自己謀得下半生富足,可屆時主已老,而仆生異心,難保會落到一個主死仆為主的下場。
這等案例,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太祖、太宗、先帝在位時便有發(fā)生幾例仆殺主的駭人案例,皆是仗著主子年老,身邊無人可依,夜里潛入屋里,活活將主子悶死。
也有殺主填井,事后卻說主子云游,不知何時歸來,將那庫房里的金銀財寶洗劫而空。事發(fā)東窗后,仆人雖斬首,可主人留下的萬貫家財卻便宜了那群昔日害得其主無家可歸的,所謂的親人。
立女戶也好,入贅也好,哪怕后面休夫也可,總歸是希望姮姐兒有個后。
不拘是兒是女,只要是姮姐兒所生的骨肉都成,以姮姐兒的性子,她養(yǎng)出來的孩子自然不會差,如此,也是老有所依。
從宮里回了后,衛(wèi)宗源便告訴了謝氏,“如今就要看,到底是王爺入贅,還是姮姐兒出嫁了?!?/p>
“唉, 為夫倒是希望王爺能爭點(diǎn)氣啊,一直堅定入贅的想法,不被圣上左右?!?/p>
入贅的贅婿,嘿,便是金尊玉貴的王爺,那也得乖乖地,處處依著姮姐兒。
謝氏自打知道凌王意屬姮姐兒,姮姐兒亦對凌王有所想時,便開始接受終有一日兩人會走到一起的結(jié)果。
如今聽聞?wù)煞蛩?,謝氏淡道:“不管是入贅也好,還是出嫁也好,我都希望姮姐兒晚一兩年出嫁。”
即便是凌王入贅,也改變不了凌王乃皇子,逢年過節(jié)姮姐兒免不了需得進(jìn)宮給圣上請安,加上凌王不得圣心,只到那時,姮姐兒多多少少是要受些委屈。
想到日后,謝氏都不禁有些頭痛。
若是出嫁為凌王妃,地位見漲,哪怕凌王少是圣心,他也是中宮嫡子,大鄴王爺,喜歡登高踩低的人見了后心里還是要掂量掂量,不敢胡言亂語。
按著眉心的謝氏倏在感覺肩頭一沉,下一息,自己便被其夫擁入懷來,“你啊,膝下兒女如今皆已成家,按理來說應(yīng)當(dāng)很有經(jīng)驗(yàn)才對,怎么到了姮姐兒這里,倒憂思憂慮了呢?!?/p>
“你我何必?fù)?dān)心那么多呢,日子是兩人攜手一起度過,是好是壞,并非我等可預(yù)知。入贅也好,出嫁也罷,我們該相信姮姐兒,那樣難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以后也必定逢兇化吉?!?/p>
其實(shí),他最擔(dān)心的都不是這些。
凌王費(fèi)盡心思求娶姮姐兒,以他對凌王的觀察,確實(shí)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
他擔(dān)心的是……
圣上不容凌王。
明知姮姐兒外祖家有傳女不傳男的胎里疾,有礙子嗣,可圣上依舊要促成兩人婚事,由此可見,圣上很不希望凌王能留下血脈。
其實(shí),這也為什么圣上得知凌王要入贅后,并無雷霆之怒,僅僅是讓凌王禁足。
大鄴的皇帝啊,是既要賢名,也要讓臣民知他用乃賢父呢。
如果姮姐兒沒有這世代傳下來的胎疾,圣上未必會成全凌王。
而禁足的凌王殿下想必也很清楚他這位父王心里想什么,正好,他對姮姐兒心有所屬,是既能成全圣上,也能成全自己。
嗯,萬幸姮姐兒對凌王同樣有心思。
所以呢,這門婚事倒也皆大歡喜。
“明兒再問問妲姐兒吧,她若點(diǎn)頭,這樁婚事便成了?!?/p>
事到如今,謝氏也不好再說什么,“只盼著凌王是姮姐兒的良人。”
與此同時,住到昌王府的衛(wèi)文濯也得知凌王入贅一事。
完全不敢相信。
“關(guān)乎皇家顏面,圣上豈會允許?”
眼神陰鷙的老昌王也是極為不甘心,“禁庭里傳出來的消息,怎么會有假?只怕圣上連賜婚的圣旨都已擬好,只等十五的宮宴給兩人賜婚?!?/p>
那衛(wèi)二小姐著實(shí)是聰慧,幾番布局竟都讓她從他的掌心里逃脫。
如今,如今還會嫁入皇家,成為他的侄媳婦!
豈有此理!
想他昌王這幾十年來在上京城里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就沒有一個女郎能從他手里逃脫。
偏生這個衛(wèi)二小姐,一次又一次地全身而退。
越是讓他得不到,他便越想要得到。
腦海里,那張如桃花灼灼的面靨掠過,老昌王忍不住吞咽著嗓子眼,“文濯兄啊,你這堂妹我可是一直惦記著啊,如今你還有什么法子呢?”
心頭大亂的衛(wèi)文濯也是沒有法子了。
他比老昌王更不愿衛(wèi)姮嫁入凌王。
她若成了王妃,什么爵位、什么家業(yè),從此與大房再無任何關(guān)系。
而遠(yuǎn)在渠縣的母親,畢生所愿是長房襲爵。
不行。
得要想想辦法才成。
想什么辦法了?
以姮姐兒的聰慧,任何謀局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想要讓她入局,太難了。
外頭傳來管家的聲音,“王爺,回頭有一位章姓的婦人, 自稱是側(cè)妃娘娘的嬸嬸,欲進(jìn)王府探望側(cè)妃娘娘?!?/p>
章姓婦人?
二嬸嬸?
衛(wèi)文濯眼前一亮,道:“王爺,是我嬸嬸,姮姐兒的母親。”
哦。
原來是那位風(fēng)韻猶存的婦人啊。
很快,章氏便到了花廳,蓮步輕抬邁過那門檻的時候,眼波流轉(zhuǎn)的她一眼看到了讓自己甚是想念的翩翩兒郎。
好個冤家!
他跑到王府里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卻害得她一人在家,念他念到茶飯不思。
美目輕瞪眼了衛(wèi)文濯,章氏來到老昌王身邊,盈盈福禮,頗為恭敬道:“妾身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金安?!?/p>
“夫人快快請起?!?/p>
老昌王略地抬手,示意章氏起來,“夫人來得正是時候,本王得知一樁關(guān)乎令愛的事兒,也不知夫人可有聽說?”
章氏聽到一臉茫然,“回王爺,妾身寡居內(nèi)宅,外頭的事是一概不知??墒擎砟遣宦犜挼哪跽嫌址噶耸裁创箦e?”
“王爺,妾身無能是管束不了她,她若是惹怒王爺,王爺盡管罰她便是,妾身絕無二話?!?/p>
老昌王見章氏如此識趣,也愈發(fā)的和顏悅色,“倒不是她得罪了我,而是本王無意知曉,凌王傾慕令愛,有意入贅侯府。”
什么?。?/p>
章氏是比衛(wèi)文濯更加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