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里出現(xiàn)禁藥，必是要查嚴(yán)，說不得更有幾條人命官司。
出自禁庭的方嬤嬤面色不改，又朝夏元宸行禮，“奴婢替姑娘謝過殿下，待此事查清后，還望殿下能為姑娘周旋一二。”
說的是，不能讓他人知曉衛(wèi)姮遭了算計。
“這是自然?！?/p>
夏元宸頷首，想了想又道：“你家姑娘最近如何？”
這……
方嬤嬤斟酌一下，才道：“勞殿下牽掛，姑娘一切如常?！?/p>
自家姑娘的事，哪能隨意說出去呢。
便是高高在上的凌王殿下也不成。
嬤嬤的回答讓夏元宸不禁彎了彎嘴角。
衛(wèi)二馭下的本事極好，想要服侍她的下人嘴里，問出她在內(nèi)宅的一二，一個比一個嘴緊。
“心情呢？可好？”
那就換一個說法吧。
別的事，他倒不擔(dān)心衛(wèi)二是否能解決。
心情可還好？
還有，是否與明遠(yuǎn)庭有過來往。
方嬤嬤微笑，“姑娘性子樂觀，為人和善，天大的事在姑娘眼里，都不過是小事。”
那就是心情不錯了。
夏元宸微地打量過屋里的四周，他還是初次入了姑娘家的閨閣，也不知別家姑娘的閨閣是何模樣，倒是衛(wèi)二的閨閣，很是讓他舒服。
明亮、簡潔，沒有太多的擺設(shè)，只有偶爾幾處恰到好處的點(diǎn)綴。
好比垂掛在東墻的“出塞圖”，便能看出衛(wèi)二的性子。
還有她放在博古架上的匕首，夏元宸起了身走到博古架邊，拿起匕首，“她經(jīng)常用這匕首？”
亦步亦趨，又剛好落后一步的方嬤嬤微地看了眼，再垂首回道：“偶爾會用?！?/p>
姑娘最近倒是迷上射箭。
拔出匕首，鋒利匕刃出鞘，在燈火里劃過寒芒。
不錯。
是把好匕首。
握住匕柄，夏元宸輕地?fù)]了下，眼里柔軟的笑意漫起。
恍然間，他像看到衛(wèi)二在自己的院里，揮動匕首，練練身手的模樣。
“咔……”
重新將匕首收入刃鞘，又放回了原處。
視線一轉(zhuǎn)，落到博古架角落里置著的箭套，里頭還有數(shù)支羽箭。
方嬤嬤便看到堂堂凌王殿下，如同三歲的稚兒，東摸摸，西看看，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與其說是對物什充滿好奇，不如說是對姑娘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這，并非好事。
方嬤嬤心頭繃緊少許。
姑娘是一只向往外頭飛翔的鷹，而非可以豢養(yǎng)在金籠里的鳥兒，皇家便是天底下最美最華貴的籠子，卻非姑娘所歇的地兒。
“殿下，時候不早，等姑娘醒后，奴婢再差人給殿下送信，可好？”
還是趕緊請凌王離開吧。
夏元宸鋪開衛(wèi)姮看過的一幅輿圖，淡道：“本王等她醒來，今晚之事本王需要問她。收拾一間廂房吧，本王暫且歇一晚。”
他見到衛(wèi)姮，已經(jīng)是衛(wèi)姮不能再堅持下去的時候了，什么都沒有來得及問，她便把自己扎暈。
方嬤嬤沒有辦法再送貴客了，應(yīng)道：“是，王爺。離青梧院不遠(yuǎn)的荷池邊，有一處院子名‘聽瀾院’，里頭還有一汪冬暖夏涼的冷泉，王爺若不嫌棄，奴婢這就去收拾?！?/p>
聽瀾院……
夏元宸聞言，俊微微地一沉。
那處，是他曾要了一個姑娘清白的院子。
至今仍舊沒有到底是誰。
以至于他都懷疑，那晚到底有沒有那樁事。
衛(wèi)姮還沒有醒過來，但能聽到里面有她并不是很舒服的低吟聲。
那藥的藥性，太重了。
碧竹從內(nèi)室里出來，見到夏元宸還在，還愣了下，脫口道：“三爺，您怎么還在？”
方嬤嬤：“……”
還以為這丫頭比以前沉穩(wěn)了不少， 哪知， 開口便嚇點(diǎn)把她這把老骨頭嚇到骨頭都軟了。
沉下臉，方嬤嬤道：“姑娘可有醒了？”
碧竹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低了頭，小聲道：“嬤嬤我錯了，我這就去給姑娘端碗過來?！?/p>
藥性太猛，需得喝三次才成。
這衛(wèi)姮早交代給給夏元宸，夏元宸見了初春后，便告訴了初春。
碧竹很快端了藥碗過來，夏元宸還是沒有走。
直到聽瀾院收拾干凈， 衛(wèi)姮第三碗藥喝完，初春方從內(nèi)室里出來。
她看到夏元宸還在并不意外，連回話都是先緊著夏元宸，“三爺，姑娘已經(jīng)好多了，姑娘吩咐奴婢給三爺捎句話?！?/p>
“姑娘說，今晚有勞三爺住下，等明兒她身子好轉(zhuǎn)點(diǎn)，再和三爺見面?！?/p>
夏元宸暗里攥緊的掌心悄然松開，俊顏如常，淡道：“好生伺候?！?/p>
說罷，這才離開青梧院。
青梧院的下人早早都被打發(fā)了，留著果兒守院子。
見進(jìn)了姑娘屋里的三爺出來，果兒走到方嬤嬤身邊，道：“嬤嬤，外頭沒人。”
“好丫頭，辛苦了?！?/p>
方嬤嬤很是贊地的笑了笑，打發(fā)了果兒回屋歇息，“已經(jīng)無事了，快回屋歇息吧，明兒再來伺候姑娘?！?/p>
“是，嬤嬤?！?/p>
果兒甜甜一笑，又朝夏元宸行了禮，“三爺您好生歇息?！?/p>
倒讓方嬤嬤好生驚訝了。
連果兒都見過三爺，看來姑娘與三爺相識于她進(jìn)侯府之前。
聽瀾院還是老樣子，但里頭少了許多上回見過擺著的名貴瓷器、字畫，變換成了與聽瀾相得益彰的盆景，更顯此處寧靜、雅致。
夏元宸進(jìn)了屋后沒有立馬歇息，而是走到那晚的女子所跳的窗子邊。
抬手，推開緊閉的窗牖，單手撐著窗臺，也無須提氣，仗著腳長，輕輕松松一躍而過。
窗后，便是竹林，再往前便是一堵圍堵。
夏元宸微微提氣，一躍而上，瞳孔瞬間狠狠一緊。
下面便是青梧院！
青梧院與聽瀾院只是一墻之隔，而非上次他在聽瀾院竹林小亭所見的那般遠(yuǎn)。
從墻上重新躍下，夏元宸沿著墻角，一路往上竹林小亭方向走去。
因聽瀾院四周全是竹林，且雜草叢生，夏元宸走得并不是很順暢，其中還差點(diǎn)被一條竹葉青咬到。
走了好一會兒，夏元宸停到一處院門邊，院門是上了鎖，夏元宸只好再次翻到墻上。
趁著今晚月色尚明，他終于看清楚為何上次沒有發(fā)現(xiàn)，聽瀾院與青梧院近到只有一墻之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