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高興的碧竹一口氣不帶換了,興奮道:“姑娘,老族長、宗子、宗婦來了!”
衛(wèi)姮目光一凝。
她寫信給族里,根本沒有想過老族長會和宗子伯父、伯母一起前來。
“冬生悄悄過來告訴奴婢,老族長在正院大發(fā)雷霆,狠抽了大老爺一巴掌,罵他教妻無方,縱仆欺主?!?/p>
“宗子大人則讓大老爺去跪到老爺牌位前,好好自省。這會子估計還跪著。”
“還有宗婦夫人好生氣派啊,不怒自威,奴婢被她看一眼,膝蓋都發(fā)抖。一句“綁了”,四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在上來,把林嬤嬤、許嬤嬤按地上?!?/p>
“姑娘,你是沒有看到當時的場景,林嬤嬤、許嬤嬤按地上時,還叫囂著她們是夫人請來的教養(yǎng)嬤嬤,夫人要知道,定不會放她們?!?/p>
“拿人的婆子便說,她們就沒有見過哪家的夫人,敢同不放過宗婦!”
“林嬤嬤、許嬤嬤一聽,竟然嚇到直接尿自己一身?!?/p>
天菩薩啊!
她當時真的高興到想拍手叫好。
可還是忍了!
衛(wèi)姮眼眶已微微泛紅。
前世,老族長、宗子伯父、伯母亦是助她良多。
“姑娘……”
細膩的初春輕聲道:“老族長為姑娘做主,這是好事。”
是啊,這是好事。
她該笑的。
衛(wèi)姮壓下眼里的酸澀,道:“來,幫我梳洗一下,等會要見老族長、宗子伯父、伯母不能失禮?!?/p>
笑聲也收住的碧竹用力點頭,很快,重新露出笑臉,脆聲道:“奴婢已為姑娘備了衣裳了,姑娘,您要高興,以后,您也有依靠了?!?/p>
衛(wèi)姮道:“以后,碧竹姐姐也可以多笑一笑了。再也不用擔心你的姑娘,被人欺負,無人可依?!?/p>
碧竹笑到眉眼彎彎,“那是!奴婢做夢都會笑出聲!”
衛(wèi)姮被她笑聲感染,也是笑到眼眸若似落了星辰。
真好啊。
這一世,她護住自己,也會護住碧竹的笑。
而前世的碧竹——
后來越來越不愛笑了。
最后,成了寧遠侯府最嚴肅的管事媽媽,眉心川字紋,深如刀刻。
就是到死,她也是皺緊眉心,拉緊她的手,哭道:“姑娘,我走后,誰來護著你啊?!?/p>
她的好碧竹啊。
你家姑娘這一世會好好護著自己,更會好好護著你。
……
正院
盧氏甫一穿過壁影,便看到院子正中間,跪著的林嬤嬤、許嬤嬤、蘇媽媽三人。
剎那間,盧氏整個人定在原地,心是呼嘯著直墜深淵。
她暗里做的事兒,老族長查到了。
再抬腳時,盧氏雙腳如墜千斤重。
滿頭大汗的吳管事飛快走過來,急聲道:“夫人,老爺挨了老族長一巴掌,如今罰跪在二老爺神位。”
盧氏眼前頓時發(fā)黑。
緊繃到發(fā)顫的聲音,從嘴里艱難吐出來,“為何……為何責罰老爺?!?/p>
吳管家死死垂首,又咽了咽嗓子眼,才嚅嚅道:“老族人在正院斥罵老爺教妻無方,縱仆欺主?!?/p>
盧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族長打了老爺的臉,更是狠狠打了她這個當家主母的臉。
縱仆欺主,既訓了老爺,更是在罵她!
她好歹也是衛(wèi)氏主母,老族長為了衛(wèi)姮,竟然絲毫不顧及她的顏面,今日之后,她便成了下人嘴里最無用的主母!
還有她在上京辛苦經營的賢名,全沒了!
全沒了!
胸口突如一陣刺涌,一股腥味直沖嗓子眼.
嘴里,已有了腥甜。
“夫人,老族長、宗子、宗婦在正堂等夫人過去,您……夫人!”
埋首不敢抬頭的吳管家,突見被日頭照著投在自己腳邊的影子左右搖晃,驚到抬首,嚇到失聲。
“夫人!”
匆匆過來的于媽媽及時扶住欲要摔倒的盧氏。
盧氏攥緊于媽媽手腕,生生咽下嘴里的腥甜,“去正堂,外面所有下人,不許靠近,你和吳管家也不許進來?!?/p>
“好?!?/p>
于媽媽暗里抹淚。
她的夫人要受委屈了。
下人全部遠離正堂,渾渾噩噩的盧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進正堂,等她回過神,人已經是跪在老族長面前。
左右兩邊的太師椅里,分別坐著宗子衛(wèi)宗源、宗婦謝裁云。
年過花甲的老族長吃完茶,茶盅那往案幾上“咚”的一聲,那聲音不大,卻如雷般砸在盧氏心里,砸到她神魂皆震。
她,素來不喜衛(wèi)氏一族。
可唯獨,對這位高座正堂,家中三子皆為進士的老族長有懼意。
如今又心虛在先,老族長還未開口,她已不戰(zhàn)而怯。
“盧氏……”
威嚴渾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盧氏驀然揪緊寬袖。
“你的心比三年前,更黑了?!?/p>
一句話,便讓盧氏幾乎暈厥的盧氏,雙手死死摳進掌心,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她,出身范陽,雖是庶出,但也是自幼庭訓,規(guī)行矩步,也算是明事達理。
可到老族長輕飄飄一句話,便說她訓得如此不堪。
她可是出身范陽盧氏,是百年底蘊的世家!
衛(wèi)氏,衛(wèi)氏算什么!
往祖上數三代,不過是泥腿子出身,僥幸讀了幾本書,中了個舉人,改門換庭成了書香門香!
如此出身,也配來說教她!
“我原以為你好歹出身范陽盧氏,雖是庶出,好歹也是受過詩書陶冶,縱然眼紅二房的爵位,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也不會真為了爵位會對二房下毒手?!?/p>
“如今看來,是我想太好了。如此惡婦,怎么配為我衛(wèi)氏婦!”
老族長抬手,在案幾上重重一拍。
那一聲,像是斬刀落到了盧氏的后頸上,隨時刀落,要了她的命。
盧氏再也無力跪著,身子一軟,直接在癱在上。
果然,老族長都知道了。
不,她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說點什么,一定要說點什么才成。
“老族長,我冤枉??!我承認眼紅二房的爵位,又害怕族里爭爵位,這才故意讓弟媳誤以為是族里想奪爵位,借弟妹的手,將族中叔伯氣憤離京?!?/p>
“老族長,天地可鑒啊,我真沒有想過為了爵位,要對二房下毒手啊?!?/p>
“三年來,兩府合并,我倘若真毒惡,年幼的蘭哥兒、姮姐兒我自有千萬種法子解決?。 ?/p>
這會兒唯有承認有私心,方有活路可走。
“蘇媽媽欺主,確實是我掌家不善,出了這等子差點毀了姮姐兒清譽的大事。老族長,我曾讓姮姐兒自己處置蘇媽媽,是姮姐兒心軟,饒恕了蘇媽媽啊?!?/p>
“夫人此言差矣?!?/p>
衛(wèi)姮斂步,從容邁進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