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大宴,哪怕僅邀親朋好友也是半點不能馬虎。
更何況還是衛(wèi)姮第一次脫離盧氏的把控, 更是要辦到妥妥當當。
謝氏見宮里出來的兩位嬤嬤,哪怕是嚴肅如嚴嬤嬤都面帶微笑,沒有說一字的不妥,可見,姮姐兒是面面兼顧了。
不過,在看到后面的采辦銀子,走的并非公賬時,兩位嬤嬤心下雖驚訝,面上卻是半點不顯,半句不問。
姑娘有主見,唯獨這處兒走的是私賬,可見掌家大權并非在姑娘手里。
方嬤嬤合上菜式冊子,微笑問衛(wèi)姮,“姑娘,采辦的婆子可都是姑娘的人?”
衛(wèi)姮微微頷首,“嗯,盧媽媽,我父親麾下軍戶遺孀,原先是在正暉院修剪花草,前些日子我提了管大廚房的采辦?!?/p>
“還有一位啞嬸,也是軍戶遺孀,她則協(xié)理盧媽媽,另還有一位負責前院宴席的總管事李叔。”
男女不同席,爺們在前院,夫人、太太、小姐們則在后院。
雖邀請的親朋好友不多,衛(wèi)姮依舊按著規(guī)矩、禮數(shù),絲毫不馬虎應對。
方嬤嬤聞言,溫聲贊道:“姑娘是個細致人,凡事都思量周到,二十六日大宴定會圓圓滿滿?!?/p>
里里外外都是姑娘自己的人,那也不必擔心有人會在采辦上頭動一些使主家丟臉的手腳了。
至于不曾為何沒有走公賬,方嬤嬤沒有多問。
她如今對勇毅侯府里頭的彎彎曲曲只是淺淺知曉了些。
今日瞧出姑娘的母親是個不堪大用,也見了大房的盧氏是個綿里藏針的。
公賬是銀子,須知,銀子里頭是多方牽扯、暗中較量,姑娘沒有與她厘清前,她是斷不能冒冒失失問出來。
衛(wèi)姮落落大方地笑道:“謝謝嬤嬤吉言,若有不妥處,還望嬤嬤能為我指出來,不須怕拂了我的面兒?!?/p>
謝氏也道:“方嬤嬤,姮姐兒到底年輕了些,以后辛苦嬤嬤多費心了。”
“夫人言重了?!狈綃邒吣柯洞认椋男?,望著她日后服侍的姑娘,“姑娘極好,老身能教養(yǎng)姑娘,是老身的福氣。”
方嬤嬤,嚴嬤嬤沒有簽為奴為仆的在賣身契,乃自由身,又是禁庭里出來的有頭有臉的嬤嬤,便是見了盧氏、章氏也能自稱‘老身’。
謝氏聞言,心下便放心許多了。
她還擔憂留不住方嬤嬤呢。
如今來看,人是留住了。
大宴沒有走公賬,謝氏也見了。
她是長輩,亦是宗婦,自然是能問的。
衛(wèi)姮也沒有隱瞞,“……李叔去賬房支銀子,賬房那頭說沒有大夫人對牌,他不敢私撥銀錢。李叔與盧媽媽,遂一并去了正院請大夫人示下。”
“沒有見著大夫人,倒是見了于媽媽?!?/p>
“于媽媽說夫人如今病著、每日暈暈沉沉,不太清醒,這些事兒她也是做不了主,不如等大夫人清醒了,能理事了再來?!?/p>
病,確實是病了。
衛(wèi)姮也是有意趁她病中,提了李叔、盧媽媽上來為此次大宴的管事。
更是有意讓李叔、盧媽媽先去賬房支銀錢,而不是先去請示盧氏。
為的就是讓盧氏動怒,暗里使絆子不支銀錢出來。
是她算計了盧氏,是為了后面能更加順利分府。
此次計謀,她還……
衛(wèi)姮看了謝氏一眼,眼里閃過一絲悔疚。
微微垂眼,輕道:“伯母放心,侄女私庫有銀子。再來,此次是我二房大宴,大夫人是大房,倒也不必勞煩從大房賬房里支銀子?!?/p>
謝氏自然不清楚衛(wèi)姮的打算,聞言,臉色愈加冰冷。
沉吟一會,道:“你們二房的大宴亦是我衛(wèi)氏一族的大宴,是讓整個上京知曉勇毅侯乃我衛(wèi)氏族中子弟!”
“既不走大房的賬房,也不能動你一個姑娘家的私庫,走衛(wèi)氏一族的公賬!”
衛(wèi)姮暗里緊了緊手。
她要的便是七伯母這句話:走衛(wèi)氏一族的公賬。
也很清楚, 向來公允的七伯母必定不會同意讓她從自個私庫里撥銀錢。
最好的解決法子:走衛(wèi)氏一族的公賬。
只要動了族中公賬,族內皆知盧氏所作所為,日后她再狡辯,也是百口難辯。
分府……
胭脂也好。
公賬私賬也好,她所圖的皆是能順利分府。
那邊,盧氏也在說銀錢的事兒。
是嫡長衛(wèi)文濯要支一千兩銀子。
“……兒子如今在昌王跟前得了重任,老昌王風雅,兒子便想著孝敬孝敬昌王,再求昌王的名帖……”
盧氏聽到一千兩銀子,已微微皺了眉。
等聽到是要孝敬老昌王,才舒了眉心,“……既是孝敬,為何還要求昌王的名帖?”
“母親有所不知,書院有位大人與昌王乃舊識,這位大人性子極怪,兒子幾次欲拜訪他,都被拒之門外。”
“如今得知大人與老昌王相識,兒子便想著若得了昌王的名帖,說不得那位大人會見上兒子一面?!?/p>
盧氏哪還不給了。
直接從自己的貼己銀子里拿了一千銀票給了嫡子。
正好,丫鬟捧了盧氏今日要喝的湯藥過來,衛(wèi)文濯接了藥碗,親自伺候盧氏。
他在父母跟前都是極有孝心的。
兒子侍疾,盧氏欣慰受之。
她為何要替長房奪爵,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兒女。
若兒女都不體諒她、孝敬她,她爭取又有什么用?
不便宜了那些個庶女、庶子。
吃著藥,盧氏聊到了大宴采辦的銀錢上。
“……她們不是想大辦嗎?如今賬房對牌在我手里,倒要看看她們能忍到幾時,才來救我?!?/p>
盧氏對于媽媽笑著說話,“也該輪到她們來求我了?!?/p>
這些時日,是她處處憋著,便是在范陽老宅做姑娘時,也不曾這般憋屈過。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求她的時候,也合該讓她泄泄氣了。
于媽媽這回沒有再勸,主要吧,她不知姮姐兒私庫里有多少銀錢。
只知,每年寧蘇章家大舅送給衛(wèi)姮、蘭哥兒的一萬銀錢,都會章氏眜下,半個銅子都不曾給兩姐弟。
親生母親狠心到章氏這份上,當真世間罕見。
笑道:“夫人還是繼續(xù)病著吧,老奴又差了婆子去榮濟堂開了幾副養(yǎng)氣血的方子,夫人關緊院門養(yǎng)好身子,外面的事,老奴先出面打發(fā)幾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