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階丹師,失蹤了?”
王魃聞言,頓時心中一驚。
旋即立刻想起來上次在散修聚集地的蟲豸坊市時,聽說的消息。
他連忙問道。
“什么時候的事?”
“不是說最近百丹會會在靈璧城附近舉辦嗎?”
“就在百丹會舉辦后的第二天,這幾個丹師就失蹤了……”
溫永面色凝重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懷疑,很可能是三大宗的人下的手?!?/p>
王魃微微思索,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可溫永的猜測。
實(shí)際上,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也是這么想的。
白云坪地處三大宗交匯處,能在三大宗眼皮子底下劫走這幾個丹師,幾乎沒有別的可能。
“可是……他們這么做又是為什么呢?”
王魃忍不住疑惑道。
三大宗的確有這個能力,但缺乏這么做的理由。
溫永頓時搖頭道:
“你忘了么?鎮(zhèn)靈宗的那位,恐怕時日無多了,三大宗早就對鎮(zhèn)靈宮的諸多靈礦、靈脈眼饞無比,那位一旦不在,你覺得他們能放過這樣的機(jī)會?”
“你是說……他們是在積攢力量,只等鎮(zhèn)靈宗的元嬰羽化后就出手爭奪?”
王魃很快就明白了溫永的意思,面色也不由得凝重起來。
若是三大宗真的有這樣的打算,恐怕燕國肉眼可見的未來,都注定充滿了血雨腥風(fēng)。
“多半如此?!?/p>
“這也沒辦法,鎮(zhèn)靈宮的那三位金丹真人若是沒有一齊隕落,七尊金丹真人,在燕國也依然能勉強(qiáng)保持第一宗的名頭,局勢倒也未必會惡化,可是如今只有四尊金丹真人,待張真君羽化,絕無可能守住鎮(zhèn)靈宮的大片資源?!?/p>
“燕國必亂,咱們也要早做準(zhǔn)備了?!?/p>
溫永說到最后,也忍不住嘆息一聲道。
這十年來,對于白云坪乃至整個燕國的散修而言,都是一個從未有過的寬松時間。
沒有宗門弟子的壓迫,散修們也不必惶惶不可終日。
可以自在地修行、爭奪各種機(jī)緣、積攢靈石……
但很顯然,隨著大楚對萬神國的反擊結(jié)束,大量宗門修士的回歸,大部分散修的日子也必然會回到曾經(jīng)的窘迫。
高速發(fā)展了一段時間的山離唱衣會,即便能夠?qū)W習(xí)鬼市那般隱秘地茍活下去,也必然會損失一部分收入。
原本擴(kuò)張的勢頭也必然會轉(zhuǎn)為穩(wěn)健保守。
而王魃聽到溫永的這番話,也不由得暗暗思忖了起來。
出于謹(jǐn)慎考慮以及之前在東圣宗、天門教的經(jīng)歷,他的腦海里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一旦燕國亂了,他該往哪跑。
要么是往南進(jìn)入大楚,要么往北去宋國,要么是往西,越過劍濤駐地,往森國的方向走。
或者冒險往東走,那里的徐國和譙國距離魏國很近,距離萬神國自然也更近了。
不過往東這個選項,他第一時間就放棄了。
往北也不用說,宋國由于與‘大燕朝’的伏國毗鄰,魔修肆虐,遠(yuǎn)不如燕國這邊安定。
剩下也只有往西去森國,或者往南去大楚。
正當(dāng)他暗暗衡量著這兩個地方的優(yōu)劣之時,卻聽溫永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道:
“不過道友倒是無妨,以道友的技藝和名氣,三大宗的人只要沒犯傻,都不會對你如何。”
王魃頓時一愣。
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道友說笑的吧?我一個散修,三大宗想要拿捏我,還不是很輕松么?”
溫永連連搖頭:
“道友看來并不清楚自己的影響力……你可知道,來咱們這里采買靈雞精華的都是哪些人?”
王魃皺眉思索了一陣子,不確定道:“都是身家雄厚的?”
“這話倒也沒錯,不過更準(zhǔn)確的說,這些人,要么本身就是三大宗的人,要么便是散修中的杰出之輩?!?/p>
溫永眼中閃爍著精光,開始展露出了其卓越的眼界和認(rèn)知。
他分析道:
“道友的靈雞精華,能夠提高修士突破瓶頸的可能性,哪怕對筑基修士效果沒那么大,但只要數(shù)量上來了,照樣會有少許的提升,如此珍稀的寶物,只要道友在,便能源源不斷地?zé)捴瞥鰜?,又有誰舍得,以及敢于動道友一根毫毛?”
“真若是敢這般做,別說散修不同意,就是三大宗內(nèi)部的一些修士,也未必會答應(yīng)?!?/p>
“畢竟,困在瓶頸中的修士,可不是一個兩個。”
“即便是金丹真人,實(shí)力滔天,卻也不能完全無視底下人的想法。”
“更何況……三大宗之間,也并非一團(tuán)和氣,若是有人敢強(qiáng)行擄走道友,另外兩宗又該如何想?”
“他們真的敢讓道友落在一家宗門的手上,任由其攫取到道友潛藏的龐大人脈?”
溫永直接給出了結(jié)論:
“所以,即便燕國大亂,道友也無需擔(dān)心,咱們燕國散修之中,比你更安全的,恐怕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甚至未必會有。”
王魃聽得一愣一愣的,因為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燕國,不知不覺間竟然也有了點(diǎn)小小地位。
不,照溫永的話來說,他這地位,還不是一般的高。
甚至是足以影響到三大宗平衡的那種。
琢磨著琢磨著,王魃也漸漸回過味來。
發(fā)現(xiàn)還真是如溫永所說,只要自己不明確反對三大宗,以自己的名氣和技藝,三大宗的人還真的只能好吃好喝地供著自己。
“不過,道友有一點(diǎn)要注意?!?/p>
“什么?”
王魃有些好奇,他地位都那么高了,難道還有什么問題么?
而溫永卻是意味深長道:
“整個燕國修士,對道友只知其名,可真正見過道友的,卻屈指可數(shù)?!?/p>
“我知道道友淡泊名利,不喜拋頭露面?!?/p>
“但我問道友一句,若是有宗門知道了道友的身份,暗中將道友抓走呢?”
“便如那幾個被劫走的百丹會二階丹師。”
“申服大師這個名氣仍在,可道友怕是就要在這個宗門的拿捏之中,難以自拔了?!?/p>
“別人也決計不會知道,另外兩宗,自然也不會為道友出頭?!?/p>
“這,就是我想提醒道友的點(diǎn)?!?/p>
王魃聞言,頓時心中一個激靈。
瞬間就明白了溫永的意思:
“道友的意思,我明白了?!?/p>
“隱于暗處,不若站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所有的鬼蜮伎倆自然煙消云散。”
“在和三大宗的博弈之中,反而能贏得主動,成功成為一個大家都不愿意得罪的局外人……”
“多謝道友指點(diǎn)!”
王魃鄭重地向溫永深深一禮。
他并非想不到這些,只不過曾經(jīng)極盡低調(diào)的習(xí)慣,讓他本能地選擇了隱藏身份,一時間思路受限,而忽略了另一種保護(hù)自己的方式。
溫永的話,卻是點(diǎn)醒了他。
時移世易,昔日應(yīng)對危機(jī)時的辦法,如今確實(shí)是已經(jīng)有些不合時宜。
而他如今不論是修為還是底蘊(yùn),也遠(yuǎn)非昔日可比。
且面對的也并非寄靈簽?zāi)堑戎苯佑|及生死的手段。
高調(diào),反而未必是件壞事了。
見王魃行禮,溫永卻是側(cè)過身,連連道:
“不敢不敢,我也是有些私心,想要將道友留下來罷了?!?/p>
王魃心中念頭一轉(zhuǎn),便明白了溫永的意圖。
無非是希望自己留下,如此山離唱衣會也能繼續(xù)經(jīng)營下去。
否則沒了靈雞精華作為壓軸,山離唱衣會和其他的唱衣會乃至鬼市,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之所以能和溫永合作至今,還不是因為合則有利。
而溫永也從不隱瞞這點(diǎn),反倒是顯得更坦蕩些。
“不知道友準(zhǔn)備接下來該如何安排?若是需要的話,不妨就將下一次唱衣會,作為道友正式露面的戲臺如何?”
溫永想了想,又提議道。
王魃思索了一番,倒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一切便煩請道友費(fèi)心了。”
王魃抬手行禮,誠懇道。
“道友客氣了,能為道友更上一層出一份力,我也算是榮幸之至,一旦道友正式露面,在下有預(yù)感,就算想給道友出力,怕是也沒這個機(jī)會。”
溫永感嘆道。
王魃聞言也微微遺憾,知道他所言不虛。
三大宗的人或許可以容忍自己的存在,但很難容忍溫永這么個散修獨(dú)占王魃的產(chǎn)出。
很可能的結(jié)果就是,溫永被迫出局。
不過溫永倒也灑脫,當(dāng)即拍了拍手,招呼了幾個傀儡擺了一桌子酒菜。
兩人一邊喝著酒,一邊將下次唱衣會的事情,一一敲定。
等一切商議完,掐指一算,已經(jīng)是第二日了。
王魃當(dāng)即告辭。
不過走之前,溫永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了一絲男人都有的笑容,硬是塞給了王魃一個小盒子。
“這是……”
王魃一臉疑惑。
“好東西,道友回去之后一試便知,這可是人家大楚皇族宮廷特供的寶貝,一共就搞到兩份,一份給我自己,另一份留給道友。”
溫永特意強(qiáng)調(diào)。
皇族特供?
王魃倒是來了興趣。
大楚朝和其他朝并不相同,乃是皇族項氏一家獨(dú)大。
上供給皇族的東西,他倒還真有些好奇。
當(dāng)下按捺住心情,離開了陣法,小心地收斂了氣息,往散修聚集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