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地下世界巡邏的蘇陽手環(huán)微微震動。
一條訊息無聲地顯示在全息屏幕上。
【秦休老賊限我明日動手】
蘇陽的心頭驟然一沉,不過臉上的神情卻沒有顯露絲毫波瀾。
巡邏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沒有一絲一毫的紊亂。
他必須保持常態(tài),避免引起秦休可能的窺探與懷疑。
經(jīng)過這半個月的刻苦摸索與練習。
蘇陽已經(jīng)初步掌握了控意的些許門道。
當然,這距離真正隨心所欲地運用意,還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蘇陽的目標并非一步登天。
他只需要做到將自身的意,精準地凝聚約束在特定的一個點上。
僅此而已。
即便如此,對于能否成功祛除賀炎武魂中的意花,蘇陽心中的把握并不高。
變數(shù)太多,風險太大。
但秦休已經(jīng)發(fā)出了最后通牒。
時間不等人,除了冒險一試,別無選擇。
結(jié)束了例行的巡邏任務(wù)。
蘇陽一如既往地離開了地下穹頂世界,徑直趕往永夜商會的第二區(qū)。
再次見到賀炎時,這位濟海城大城主的狀態(tài)明顯差了很多。
武魂受損帶來的影響是深層次的。
他的臉色蒼白,氣息虛浮,眼神深處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焦灼。
看到蘇陽到來,賀炎沒有多余的寒暄,聲音嘶啞地直接開口。
“這已經(jīng)是我目前能拖延的極限了?!?/p>
再拖下去,秦休必然會察覺異常,甚至可能直接引爆意花,玉石俱焚。
蘇陽微微頷首,神色凝重。
“開始吧!”
賀炎深吸一口氣,強行振作精神。
在他的引導下,熟悉而奇特的感官轉(zhuǎn)換再次降臨。
蘇陽的意識沉入那片只有黑白灰的意世界。
賀炎沒有遲疑,主動將他那淡藍色的狐貍武魂顯現(xiàn)出來。
因為之前被秦休強行扯動意念的反噬,此刻的狐貍武魂顯得更加萎靡不振。
原本靈動的光暈黯淡了不少,毛發(fā)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那雙狡黠的狐貍眼中,此刻只剩下深深的疲憊。
蘇陽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武魂核心。
那朵詭異的暗紅色意花,比上次見到時,明顯又壯大了一圈。
它妖異地綻放著,散發(fā)出愈發(fā)強烈的侵略性氣息,正不斷蠶食著母意花。
蘇陽深吸了一口氣,與賀炎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滿了凝重。
賀炎不再多言,立刻開始引導蘇陽的意。
灰色的意念能量從蘇陽身上彌漫而出。
蘇陽集中全部心神,小心翼翼地操控著這股尚不純熟的力量。
不過片刻,灰色的意在蘇陽的掌心上方緩緩匯聚。
凝聚的過程并不穩(wěn)定,邊緣處不時有細微的意念逸散開來,仿佛隨時會潰散。
他將凝聚著灰色意的手掌,極其緩慢地,極其小心地,朝著賀炎武魂中那朵暗紅色的意花靠近。
為了確保喂食過程的精準穩(wěn)定,蘇陽必須用實體的手掌作為引導和延伸的載體。
灰色的意,終于觸碰到了暗紅色的花瓣。
蘇陽開始控制著自己的意,一絲一絲,穩(wěn)定地輸送過去。
那暗紅色的子意花果然來者不拒。
幾乎在接觸的瞬間,它就貪婪地將蘇陽輸送過來的灰色意直接吞噬吸收。
沒有絲毫停滯。
蘇陽與賀炎再次對視。
后者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緊張,但還是沉聲頷首。
“繼續(xù)!”
喂食的過程單調(diào)而枯燥,卻需要極致的耐心與專注。
蘇陽不斷調(diào)整著輸送的頻率與強度。
他的手掌懸停在空中,紋絲不動。
至少在肉眼看來是如此。
但賀炎這位武皇強者,卻能清晰地感知到蘇陽的手掌,其實在進行著微米級別的移動!
每一次喂食,每一次微調(diào),都精確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數(shù)十次,數(shù)百次……
賀炎的心中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小子……不僅對意的掌控力進步神速。
他對自身肉體的控制,對能量的精微操控,簡直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巔峰造極之境!
這一刻,賀炎才真正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么劉長風那樣的人物,即便已經(jīng)不再是武皇,也要不惜一切代價,親自跑到北境去為五班那群小家伙出頭!
蘇陽!
這個年輕人,值得劉長風賭上一切!
他若踏入武皇之境,恐怕起步便是武皇中的巔峰存在!
甚至……甚至有那么一絲可能,打破這世間桎梏,窺探那傳說中的武道帝君之境!
不知不覺,喂食進行了上千次。
暗紅色的意花在蘇陽持續(xù)不斷的滋養(yǎng)下,變得更加飽滿妖異,壯大了不止一圈。
但它的生長,卻并非均衡的。
在蘇陽刻意地引導下,這朵貪婪的花朵,為了更方便地汲取蘇陽掌心輸送過來的意。
它的主體部分,已經(jīng)開始微微偏離原本寄生的淡藍色主莖稈。
一點點地,朝著蘇陽手掌的方向探出。
這個細微的變化,使得原本被完美隱藏在藍色主莖稈內(nèi)部,那屬于子意花自身的極其纖細脆弱的第二根莖稈,暴露了出來!
雖然只有微不可查的一小段,但它確實存在!
這個發(fā)現(xiàn),徹底印證了蘇陽之前的猜測!
秦休為了不讓宿主在母意種階段察覺到子意種的存在,必然要用最少的意去維持子意種的形態(tài)。
它的存在,絕對不能影響到母意種和母意花的正常結(jié)構(gòu)與生長。
否則,在漫長的滋養(yǎng)過程中,宿主一旦察覺異常,就能第一時間將尚未成型的子意種強行剝離。
這就意味著,子意種的設(shè)計,必然存在著先天的缺陷!
它不能影響母體,就注定是畸形的,是脆弱的!
是秦休在他祖師爺?shù)囊夥N秘法基礎(chǔ)上,進行魔改而來的扭曲產(chǎn)物!
它必然有弱點!
之前觀察到暗紅色意花是直接嵌在藍色莖稈之上,而不是自然地從中生長出來。
這個細節(jié)就讓蘇陽推測,子意花并非沒有自己的莖稈。
它只是將其隱藏在了母意花的莖稈之中,以此來支撐自身,并作為汲取養(yǎng)分的通道。
而這根寄生的莖稈,絕對是它最脆弱的部分!
蘇陽停下了喂食,看向賀炎,平靜地開口。
“意花的三部分已經(jīng)很明顯了?!?/p>
“花,莖稈,根部?!?/p>
“這其中,花是主體,負責汲取和儲存意念能量?!?/p>
“你仔細看?!?/p>
“它明明吞噬了我如此多的意,但它根部的生長速度,卻遠遠跟不上花朵本身的壯大速度。”
“你應(yīng)該能意識到問題所在了吧?”
賀炎神色一動,仔細觀察著武魂內(nèi)部的變化,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他畢竟是剛剛踏入武皇,對意的理解遠不如蘇陽這般透徹。
他不由得抬頭望了蘇陽一眼,語氣帶著一絲不自然的請教意味。
“還請……指教?!?/p>
蘇陽一邊維持著意的凝聚,一邊解釋道。
“問題就在于它的莖稈。”
“它的莖稈是寄生在你的母意花莖稈之中的?!?/p>
“為了不被你提前發(fā)現(xiàn),它的生長絕對不能影響到母意花的形態(tài)?!?/p>
“這就意味著,子意花的莖稈,從誕生之初,其粗細和韌性就被限制了。”
“否則,一旦它的莖稈過度膨脹,就會撐破你的母意花莖稈,導致母意花提前死亡,你的武魂也會遭受重創(chuàng),那子母意種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p>
“而這種限制直接決定了它輸送能量的效率上限!”
“根部的發(fā)育速度遠遠跟不上花朵的壯大速度,就是最直接的證明?!?/p>
“花朵吸收再多的能量,也無法通過那纖細脆弱的莖稈,有效地輸送到根部?!?/p>
“反過來也是如此!”
“所以,這根寄生的莖稈,就是子意花最大的弱點?!?/p>
賀炎一聽,眼中頓時爆發(fā)出狂喜的光芒。
“是不是只要切斷這根莖稈,就能讓這該死的子意花徹底死亡?”
蘇陽搖了搖頭,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不?!?/p>
“切斷莖稈,你先死!”
賀炎臉上的驚喜瞬間僵住。
“……”
蘇陽繼續(xù)說道:“你的母意花莖稈與子意花莖稈幾乎完全糾纏融合在一起,強行切斷,必然會重創(chuàng)你的本源。”
“而且,莖稈斷裂的瞬間,秦休必定會有所察覺?!?/p>
“到時候,他引爆子意花,你一樣是死路一條?!?/p>
賀炎剛剛?cè)计鸬南M穑查g被澆滅大半,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那……那到底要怎么做?”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蘇陽目光沉靜,提出了第一個方案。
“方法一,你自己動手?!?/p>
“收縮你自身的母意花莖稈。”
“但這需要極其精妙的控制,就像我剛才喂食一樣,進行微米級別的操作。”
“一點一點地,持續(xù)不斷地壓縮那根寄生的子意花莖稈?!?/p>
“當壓縮達到極限,它那脆弱的莖稈自然會斷裂?!?/p>
“斷裂之后,子意花失去了養(yǎng)分來源,會自行枯萎脫落。”
“而被截斷的那一小部分子莖稈,會殘留在你的母意花莖稈之中。”
“理論上,它蘊含的養(yǎng)分會因為裂口的存在,直接被你的主莖稈吸收。”
“這樣一來,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子意花也會成為母意花的一部分,就算是秦休想要把子意花引爆攻擊你的武魂,對你的武魂能夠造成的傷害也極其有限?!?/p>
賀炎聽得眼睛發(fā)亮,這個方案簡直是神來之筆!
但是……
他很快就苦笑起來。
微米級別的意念操控?
持續(xù)不斷地壓縮?
這操作難度……簡直高到離譜!
他才剛晉升武皇,對意的掌控本就不純熟,更別說這種堪稱藝術(shù)級別的微操了!
蘇老師,有沒有更簡單,更適合我這種手殘黨的方案啊?。?/p>
賀炎不由得期盼地看向蘇陽。
“那……還有一種方法呢?”
蘇陽神色不變,說出了第二個選擇。
“方法二,釜底抽薪?!?/p>
“你可以試著,在你母意花莖稈與子意花莖稈的連接處,極其小心地切開一個微乎其微的小孔?!?/p>
“越小越好,小到幾乎無法察覺?!?/p>
“莖稈應(yīng)該是秦休最不易察覺的存在,畢竟……子母意種從設(shè)計上莖稈是不可能暴露出去的,所以容錯率更高一些?!?/p>
“然后,用你自己的意慢慢滲透進去,滲透進那根屬于子意花的莖稈之中?!?/p>
“秦休想要用子意花偷梁換柱,取代你的意花?!?/p>
“你就反其道而行之,用你的意最終徹底掌控那根子意花的莖稈,將它變成你自己的延伸!”
“從內(nèi)部瓦解它,將子意花徹底取而代之?!?/p>
“但滲透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留給咱們的時間只有這一晚?!?/p>
賀炎聽完第二個方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兩種方法,無論哪一種,都充滿了巨大的風險,難度極高。
但,這已經(jīng)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賀炎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忙問道:“閣下……覺得那種方式更適合眼下的情況?”
“第一種吧?!?/p>
賀炎一怔,面露苦笑:“這……這于我而言……恐怕有些難度?!?/p>
蘇陽平靜地道了一聲:“我助你從外部壓縮,咱們里應(yīng)外合,應(yīng)是沒有太大問題。”
“不過,一旦子意花出問題,秦休終究還是能察覺到,所以……咱們得留后手?!?/p>
“直接去能量中樞!”賀炎想了想就道:“一旦失敗,我就強行祛除意花,用殘留的意跟他對峙堅持一會兒不成問題,護住能量中樞也能為你和金牌們爭取機會,一次性干掉他!”
蘇陽深深地看了賀炎一眼,頷首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