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方才確實是試著對永夜大樓方向的李一鳴釋放了師道威嚴(yán)。
他親眼看見隨著自己心念微動,周身那層被引導(dǎo)出來的灰色意能量,如同平靜水面投入石子,驟然泛起漣漪,發(fā)生了明顯的躁動。
這一刻,蘇陽心中再無半分疑慮。
師道威嚴(yán)的本質(zhì),確實就是在釋意!
但其運作方式又與武皇截然不同。
師道威嚴(yán)釋意,消耗的并非是虛無縹緲的意本身,而是他丹田內(nèi)實實在在的能量。
更準(zhǔn)確地說,是他體內(nèi)的能量,通過某種未知卻高效的途徑,轉(zhuǎn)化成了意,然后再定向釋放出去。
不過,師道威嚴(yán)和正心尺的效果其實一樣。
只勸誡,不傷人。
然而這番景象落入賀炎眼中,卻不亞于平地驚雷!
瞳孔深處滿是駭然與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p>
這小子……不是才剛剛在自己的引導(dǎo)下,第一次接觸到意的存在嗎?
這才過了多久?
彈指一揮間!
他竟然……竟然已經(jīng)能夠?qū)ψ约旱囊膺M行某種程度的控制了???
這完全顛覆了賀炎數(shù)百年來的武道認(rèn)知!
哪怕是天賦再絕頂?shù)难?,也不可能在初次接觸意的瞬間就做到控制!
這……這不合常理!
然而,蘇陽并未在意賀炎那幾乎要凝固的表情,也沒有過多解釋。
他此刻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對自身意能量那細(xì)微變化的感悟之中。
賀炎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他隨之伸手,虛空一推。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涌動。
緊接著,蘇陽便看見賀炎那淡藍色的武魂,緩緩地從他體內(nèi)浮現(xiàn)出來。
那武魂的形態(tài),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狐貍。
狐貍通體散發(fā)著淡藍色的光暈,毛發(fā)纖毫畢現(xiàn),眼神靈動,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狡黠與深邃。
蘇陽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在狐貍武魂上停留了一瞬。
“果然是只老狐貍?!?/p>
?
賀炎的眉頭猛地一皺,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小子是在借機內(nèi)涵我嗎?
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但旋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壓下。
他也懶得在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上糾纏。
“你仔細(xì)看?!?/p>
賀炎沉聲說道,語氣帶著幾分凝重。
蘇陽凝神,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狐貍武魂之上。
仔細(xì)觀摩一番,他便發(fā)現(xiàn)在這淡藍色的狐貍武魂核心深處,果然能夠清晰地看見兩朵互相糾纏,交織在一起的花。
這兩朵花的顏色截然不同,形態(tài)也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朵,呈現(xiàn)出與武魂本體一致的淡藍色。
這朵藍色意花已經(jīng)完全盛開,花瓣舒展,散發(fā)著磅礴而精純的意念波動。
它的根系極其發(fā)達粗壯,如同細(xì)密的蛛網(wǎng)般,深深扎根蔓延至狐貍武魂的每一個角落。
顯然,這代表著賀炎自身苦修多年的意。
而在那朵巨大的藍色意花旁邊,緊緊依附著一朵小上許多的花。
這朵小花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它同樣綻放著,只是花瓣顯得更加妖異,散發(fā)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充滿侵略性的氣息。
更讓蘇陽心頭一沉的是,這朵暗紅色小花的根系,雖然遠(yuǎn)不如藍色大花的根系那般龐大,但這些暗紅色的根須,卻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纏繞在藍色大花的根部。
甚至有些細(xì)小的根須,已經(jīng)刺破了藍色根須的表層,深深扎了進去,汲取著養(yǎng)分。
“大的這朵,便是老夫自身修煉出的意花?!?/p>
賀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痛恨。
“小的那朵,便是秦休那老賊種下的子意花?!?/p>
“目前雖然被我暫時壓制住了,但我只能延緩它的生長速度?!?/p>
他語氣沉重。
“而且,這種壓制持續(xù)不了多久?!?/p>
“頂多一年半載,這朵暗紅色的子意花,就會徹底吸干我的意花,取而代之,占據(jù)我的武魂!”
蘇陽的眉頭緊緊鎖起,神色變得異常嚴(yán)肅,仔細(xì)觀察著那兩朵意花的糾纏狀態(tài)。
“這子意花,幾乎是完全寄生在你的意花之上?!?/p>
蘇陽緩緩說道,指出了問題的核心。
“就連最根本的根部,都被它的根須死死纏住了?!?/p>
“想要連根拔起,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p>
“就算是以雷霆手段,強行將其剝離,恐怕也必然會傷及你自身意花的根基。”
“到那時,你這武魂……怕是要遭受難以逆轉(zhuǎn)的重創(chuàng)?!?/p>
賀炎的賀炎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眼神中充滿了焦灼。
“確實如此?!?/p>
“蘇陽閣下可有思路?”
蘇陽沒有立刻回答,目光依舊停留在賀炎的武魂之上,陷入了沉思。
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
片刻之后,蘇陽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意花只以意為養(yǎng)料么?”
賀炎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然?!?/p>
蘇陽又追問了一聲。
“再確認(rèn)一下,你之前說了地下那個秦休奪了祖師爺?shù)囊狻?/p>
“再加上你現(xiàn)在的情況?!?/p>
“那也就意味著別人的意,意花也能吸收,化為己用?”
賀炎再次頷首。
“正是如此?!?/p>
蘇陽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那看來你祖師爺和光明派走的是一個路子?”
賀炎頓時沒好氣地反駁道:“我祖師爺行走天下之時,光明派教主連給我祖師爺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何況光明八荒功吸的可是對方的生命能量,手段卑劣又下作。”
賀炎言語之中滿是不屑。
“而意種秘法吸的是意,又不傷人根本?!?/p>
“何況我祖師爺行事光明磊落,也從不傷人性命!”
賀炎加重了語氣。
“無論心法還是秘法,都沒有好壞之分!”
“只是看用的人而已!”
蘇陽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諷刺:“怎么到了你這輩,就要綁架少女武尊呢?”
賀炎的臉色一滯,瞬間漲紅,發(fā)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急道:“又并非我綁架的?!?/p>
“我自己還得花錢買人?!?/p>
“買來了我還得伺候著?!?/p>
“頂多就是手段不光彩?!?/p>
“死了那也是在霧界之中跟其他人拼殺致死!”
“另外,北境有北境的生存法則!”
“別拿昆侖那一套來對標(biāo)北境!”
“我不買,別人也會買,這不是我個人的問題,而是北境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靠這些手段,你不強就只能被別的勢力吞并,所以你只能變強,為此必須不擇手段!”
蘇陽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但……這個濟海城大城主其實是有善惡觀的,也是有良知的。
他這么急著辯解就說明他自己也知道這事情不光彩,所以才找各種借口來掩飾。
看在這人還沒有壞透的份上,蘇陽保證雙方開戰(zhàn)的時候不首先使用謝雨涵。
蘇陽收回心神,認(rèn)真思索。
片刻之后,他再次看向賀炎,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shè)想。
“那我的意……它能吸么?”
賀炎聽到這話,先是一怔。
隨后,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與不解。
“你想做什么?”
蘇陽的眼神變得堅定。
“試著用我的意,當(dāng)做誘餌?!?/p>
“引誘這朵小意花,嘗試著脫離你的意花。”
賀炎的神色變得更加古怪,帶著難以置信。
“你的意,都是我剛才幫助激發(fā)的。”
“何況你自己又無法控制意。”
賀炎思索片刻,這才道:“確實是可行?!?/p>
“但……想要引誘它自己出來,不僅需要大量的意,更需要絕對的掌控手段?!?/p>
“這兩個條件,你做得到么?”
蘇陽的神情依舊平淡。
“意的來源我自有辦法?!?/p>
“……”
蘇陽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這掌控意的方法,確實和御氣完全不同?!?/p>
“我得練練?!?/p>
蘇陽的目光看向賀炎,帶著一種平等的合作姿態(tài):“需要你來協(xié)助我?!?/p>
賀炎盯著蘇陽看了許久。
他試圖從蘇陽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絲的虛張聲勢,但蘇陽的眼神平靜而認(rèn)真。
他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這個年輕人,屢次展現(xiàn)出遠(yuǎn)超常理的能力,以及面對如今情況所展現(xiàn)出來的絕對冷靜和理性。
“好?!?/p>
賀炎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協(xié)助你?!?/p>
蘇陽頷首:“為了避免秦休生疑,今日就到這里,我繼續(xù)去巡邏……”
頓了頓,蘇陽又問道:“你感覺他還能堅持多久?”
賀炎沉聲道:“頂多三天?!?/p>
蘇陽沉吟片刻,才道:“既然他的意花可以吸收你的意,姑且先分他一部分,他如今分身乏術(shù),也不敢出來,所以絕對需要你的協(xié)助,不會拿你怎么樣的?!?/p>
“我不能降低巡邏程度,否則他恐怕會起疑心。”
“你只需要說金牌也在提防,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拖延就行?!?/p>
賀炎權(quán)衡了一番,微微頷首:“可以,不過保險起見,需要永夜商會的人配合一番,提防他用意來感知!”
“這事情你自己去找副會長商量便是。”
蘇陽又強調(diào)一聲:“另外,讓你的人藏好一點,最好不要現(xiàn)身,別被我的學(xué)生給發(fā)現(xiàn)!”
“不然你那群城主落在我學(xué)生手里面,我就沒法插手了?!?/p>
賀炎臉色一沉,本來還想頂回去說讓你的學(xué)生藏好才是。
但轉(zhuǎn)念一想……
不對!
這群家伙可是在秦休老賊釋意的情況下都一個沒死??!
何況老五和老七本來也沒打過五班!
現(xiàn)在五班還是完全體,十個人!
真要是碰上了,那濟海城的其他城主……更打不過了!
雖然很不爽,但賀炎最終還是不卑不亢地道了一句:“我的人……自然明事理,懂分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