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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3章 大老爺說了一個(gè)字

    山巔處,一片寂靜。

    那一片高懸天穹下不知多少歲月的劫云漩渦,早已被一劍轟散。

    飛仙臺(tái)上,蘇奕的殘魂坐在那,怔然不語。

    襦裙少女依舊保持著跌坐于地,雙手捂眼,腦袋埋在懷中的姿態(tài)。

    像只把腦袋埋在沙里的小鴕鳥。

    太昊擎蒼……死了?

    青兒眼神恍惚。

    天譴者的可怕,她曾聽主上談起過,在這命河起源,儼然如若天道化身,不死不滅,無可匹敵!

    要?dú)⑻熳l者,和對(duì)抗命河起源的天道無異。

    自定道之戰(zhàn)落幕至今的漫長歲月中,從不曾有人能撼動(dòng)天譴者!

    可現(xiàn)在,太昊擎蒼這位天譴者卻敗了。

    最荒誕的是,這位天譴者之前曾被嚇得逃走,可又被抓了回來……

    這意味著什么,青兒豈能不清楚?

    撼動(dòng)天譴者、

    打敗天譴者、

    碾壓天譴者、

    這是三個(gè)截然不同的意味。

    而那位至今都未曾被人看到的存在,則不屬于這三個(gè)層次。

    因?yàn)?,太昊擎蒼之前的多次出手,多次挑釁,儼然和蚍蜉撼樹般,因?yàn)闆]有任何威脅,完全被對(duì)方無視了!

    直至滅殺太昊擎蒼時(shí),也和隨手在砧板上剁肉般,隨手就殺了。

    根本無須考慮什么。

    青兒哪會(huì)看不出,若那位神秘存在要?dú)⑻磺嫔n,根本無須三劍?

    至于為何動(dòng)用了三劍……

    卻是青兒揣摩不透的。

    最離譜的是,那位神秘存在在無視太昊擎蒼的同時(shí),隨手還贈(zèng)了自己一個(gè)破境的無上傳承!

    青兒的主人,本就是命河起源中一位了不得的存在,青兒作為斬道葫蘆的器靈,自然明白,當(dāng)有人能隨便就給予自己這樣一個(gè)造化,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時(shí)間,青兒都懵了。

    那位存在,道行該高到了何等地步?

    “是不是本大爺?shù)淖孀趤砹??”道袍小人喃喃,眼神狂熱,寫滿崇拜,“否則,為何能這么?!??彈指間而已,就殺了天譴者,隨手之間,就為我指引了一條煌煌無上的大道!除了我那未曾謀面

    的祖宗,還能有誰能辦到?”

    這一刻的道袍小人,就像瘋癲似的,臉上露出癡癡顛顛的傻笑。

    青兒差點(diǎn)翻白眼。

    這廝傻了吧唧的,分明是先天混沌秘寶的器靈,若說有祖宗,也是其誕生的混沌,哪可能是那位神秘存在?

    而此時(shí),太昊靈虞如夢初醒般,失魂落魄道,“我哥他……不會(huì)死的……”

    她同樣遭受莫大的震撼,心神動(dòng)蕩。

    可她清楚,自己兄長沒有死。之前毀掉的,或許是兄長的本尊,可作為天譴者,兄長的性命本源,早已融入命河起源的天道秩序,除非命河起源的天道被掀翻,否則,兄長就是真正的不死不

    滅!

    不止是兄長,其他天譴者也如此!

    而想要掀翻命河起源的天道,除非再上演一場定道之戰(zhàn)!

    飛仙臺(tái)上。

    蘇奕的殘魂把這一切盡收眼底,都不禁暗自感慨,自己以前對(duì)第一世道行的預(yù)估,終究還是膚淺了。

    第一世的強(qiáng)大,已到了一種令人不可揣度的地步!

    而不得不說,第一世和其心魔的性情,的確是兩個(gè)極端。

    本尊沉默到懶得說話的地步。

    心魔則像個(gè)話嘮。

    怪不得小老爺曾經(jīng)那般真誠地感慨,太沉默了不好,多說點(diǎn)話是好事……

    都是有原因的!

    此時(shí),布袍男子依舊沒有說什么。

    劍帝城的劍修若在,肯定都習(xí)以為常,因?yàn)槎记宄?,自家大老爺不說話才是正常的。

    布袍男子轉(zhuǎn)身,一步來到飛仙臺(tái)上,就那般靜靜地看向蘇奕的殘魂。

    一瞬,蘇奕頓感無形的壓力!

    相比起來,他的確更喜歡和第一世心魔對(duì)談,畢竟根本無須自己思量什么,后者就會(huì)滔滔不絕地侃侃而談。

    絕不會(huì)冷場。

    可第一世顯然不一樣。

    他的沉默,反倒給人一種不知該如何接近的壓迫感,仿佛連說話,都得百般思量。

    旋即,蘇奕嘆了一聲,摒棄雜念,也懶得多考慮什么,直接道,“讓你見笑了?!?br />
    布袍男子隨手把咫尺劍放下,沒有說什么。

    蘇奕則低頭看著自己的殘魂,自嘲般說道:“這次若不是你,我怕是已經(jīng)死了,這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布袍男子依舊不曾說話,只微微皺眉,似在沉思什么。

    蘇奕則自顧自道,“不過,我自己不會(huì)因此氣餒,也斷不會(huì)感到慚愧?!?br />
    說罷,蘇奕整個(gè)人徹底安靜下來。

    今日此地,他一敗涂地,幾近喪命。

    但,何須慚愧?

    換做這古今天下任何人,誰能如他這般,在道真境中擁有今日之成就?

    他此生征戰(zhàn)至今,哪一次不曾同境稱無敵,哪一個(gè)境界不曾超越各個(gè)前世?

    成祖道途上,他以道真境修為,斬一流道祖也已不在話下,如今只是敗給天譴者而已。

    沒什么可氣餒的。

    也不必慚愧。

    “好?!?br />
    冷不丁地,蘇奕耳畔響起一道聲音。

    他一怔,下意識(shí)抬眼看向布袍男子。

    說話了?

    難得??!

    蘇奕莫名地心生感慨,這是對(duì)自己的認(rèn)可?亦或者僅僅只是一個(gè)禮貌的回應(yīng)?

    蘇奕正欲試一試,能否趁熱打鐵和第一世交流一下,卻見布袍男子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一步來到了那襦裙少女身前。

    “你你你……別過來!”

    襦裙少女依舊捂著眼,腦袋埋在懷中,卻似清楚察覺到了布袍男子的存在,驚得嬌軀篩糠似的顫抖起來。

    布袍男子抬手間,纏繞在襦裙少女腰肢上的一條金色繩索已掠起,落入他掌間。

    而后,不由分說一把拎起襦裙少女,憑空消失在原地。

    就那般消失不見了!

    蘇奕怔住。

    他的種種前世,各有各的性情,唯獨(dú)第一世……沉默得讓人難以接近。

    也讓人難以測度其心中所想。

    “等以后融合第一世道業(yè)和記憶,我倒要看看,他一天天的腦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就跟個(gè)啞巴似的!”

    蘇奕暗自嘀咕。

    旋即,蘇奕就皺起眉頭,第一世帶著那襦裙少女,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不等蘇奕想下去,道袍小人、青兒、太昊靈虞都已前來。

    “蘇奕,我祖宗呢?”

    “蘇大人,您傷勢如何?”

    “道友,剛才那位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

    海眼劫墟最深處,葬仙地。

    那幽暗的天地間,響起囚徒嘶啞的大笑聲。

    “這就叫萬一,世無定數(shù),一切都在變,萬一的‘一’,就在于不可揣測!”

    囚徒的大笑聲充滿快慰,“我早說過,你們這些井底之蛙,終究被命河起源這口‘井’給框住了眼界,不知井外天地之大!”

    判官坐在那,皺眉不語。

    太昊擎蒼出手,竟也發(fā)生了變數(shù)?

    之前那小命官動(dòng)用的又是何等力量,竟讓命劫天燈遭受反噬,以至于所顯化的光幕都破碎,讓自己遭受到牽累?

    仿佛囚徒的笑聲太過刺耳,判官終究沒忍住,道,“你該不會(huì)蠢到認(rèn)為,作為天譴者的太昊擎蒼會(huì)輸?”

    囚徒大笑道:“為何天譴者不會(huì)輸?”

    判官眼神平靜,“天譴者執(zhí)掌天道權(quán)柄,若輸了,豈不是意味著,命河起源的天道輸了?”

    囚徒的笑聲消失,沉默片刻,道,“可蘇奕不見得會(huì)死!只要他逃過此劫,就夠了。”

    判官一聲冷哼。

    他長身而起,一手虛托命劫天燈,“老伙計(jì),你注定會(huì)失望的!”

    “想走?”囚徒的聲音驟然變得冷厲,“你覺得,我會(huì)讓你就此離開?”

    一股恐怖可怕的毀滅氣息,在這幽暗之地回蕩。

    “之前被你牽制于此,是不想撕破臉,讓你這誘餌毀在我手中,真以為就憑你一個(gè)半死不活的‘刑官’,能奈何我?”

    判官神色淡漠開口。

    在他掌間,命劫天燈飄灑如夢似幻般的月光,照亮那幽暗的區(qū)域。

    也讓判官高大的身影顯現(xiàn)出來。

    他一襲長袍,頭戴高冠,面容溫潤如玉,此刻只靜靜立在那,就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彌漫。

    那是一種如若主宰的氣勢。

    若說這葬仙地是一座牢獄,那么判官就是這座牢獄的主宰,能夠執(zhí)掌此地彌漫的混沌劫力,斷人生死!

    囚徒?jīng)]有爭辯什么,只說道,“你既然堅(jiān)信太昊擎蒼不會(huì)輸,為何要走?”

    “別忘了,你之前還曾說過,曾在萬厄劫地留有后手,難道你不止對(duì)太昊擎蒼失去信心,還擔(dān)心自己所留的后手,也派不上用場了?”

    言辭間,盡是諷刺。

    轟!

    判官驟然出手。

    他已沒心思和囚徒糾纏,直接祭出命劫天燈,要打破來自囚徒的牽制,第一時(shí)間趕往萬厄劫地的飛仙秘境。

    為此,他甚至不介意滅了囚徒!

    囚徒血紅的眼眸瞇起來。

    他脫困的唯一希望,在蘇奕身上。

    而今,蘇奕那邊還生死未卜,充滿變數(shù),他自無法容忍判官親自去對(duì)付蘇奕。

    沒有猶豫,囚徒?jīng)Q定孤注一擲。

    拼命一搏!

    他腐朽般的軀體上,死氣蒸騰,釋放出一股恐怖禁忌的力量波動(dòng),那禁錮枷鎖身上的無數(shù)混沌劫光,都被震得劇烈動(dòng)蕩起來。

    “拼命?沒用!”

    判官語氣冷漠。

    命劫天燈驟然間大放光明,照亮這片幽暗的葬仙地。

    覆蓋在葬仙地中的周虛規(guī)則力量,都隨之轟鳴顯現(xiàn),朝囚徒轟殺過去。

    眼見一場大戰(zhàn)即將上演——一只腳忽地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