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微看出他的遲疑,“鐘先生想說什么,但說無妨?!?/p>
鐘尋溪抿了抿唇,繼續(xù)道:“我想在今后每日上課時,多增加算數(shù)的部分,但是擔心會耽誤玨少爺日后科舉之路,所以不敢擅自做主?!?/p>
“因此今晚也才過來,問一下少夫人的建議。”
畢竟如今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jīng),科舉要寫文章,寫策論。
因此每個學(xué)子從開蒙起,學(xué)的都是文學(xué)典籍,從沒聽過哪個孩子在珠算上費心思的。
但他又實在不忍心浪費玨少爺?shù)暮锰熨x。
秦九微垂眸,戳了戳玨哥兒的小臉蛋,問道:“玨哥兒你喜歡學(xué)算數(shù)嗎?”
還沒等她說完,玨哥兒就小雞啄米似地點起了頭。
他立刻道:“喜歡,很喜歡!”
那些文字實在沒勁,他還是更喜歡跟玩算盤做算術(shù)。
秦九微彎唇,玨哥兒喜歡就好。
只要孩子喜歡,這事就能辦。
她抬眼看向鐘尋溪,“玨哥兒有如此天賦,自然不能浪費?!?/p>
“就按鐘先生的意思,以后的每日課程多增加算數(shù)內(nèi)容。也勞煩夫子多多費心了?!?/p>
鐘尋溪連忙拱手,“少夫人放心,在下自當竭盡全力。只是這珠算之學(xué),若要深入研習(xí),還需一些特定的書籍與器具……”
“先生只管列出所需之物,我自會命人準備妥當?!鼻鼐盼⒘⒖痰馈?/p>
鐘尋溪滿意點頭,兩人又商量起一些細節(jié)。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認真熱切。
秦九微更是時不時輕笑彎唇。
謝硯禮坐在一旁,目光越來越冷。
他抬眼看向鐘尋溪,緊盯著他上下打量。
鐘尋溪是典型的書生長相,白凈秀氣一身青袍穿在他身上,確有幾分風(fēng)采。
……白面書生罷了。
鐘尋溪正跟秦九微說這話,突然感受到一個凌厲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轉(zhuǎn)眸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謝世子在看他。
鐘尋溪瞬間欣喜若狂。
莫非謝世子看過他的文章?對他有些印象。
謝硯禮瞳眸幽深,這人在開心什么?
鐘尋溪此時已經(jīng)跟秦九微討論完。
當即轉(zhuǎn)身看向謝硯禮。臉上帶著笑,“見過謝世子。”
謝硯禮冷漠頷首,算是回應(yīng)。
鐘尋溪更加激動了,謝世子理他了!
他死死抿著往上翹的嘴角,“謝世子,小人名叫鐘尋溪?!?/p>
謝硯禮神情依然冷漠,他叫什么關(guān)他何事?
鐘尋溪心中一沉,看來謝世子并未看過他的文章,對他也沒有任何印象……
但很快鐘尋溪就緩了過來,謝世子人多事忙,沒有看過他的文章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他怎么能因此不開心呢?
鐘尋溪想起謝世子的才情,忍不住繼續(xù)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謝世子,您弱冠之年所寫的那篇《長林賦》實在是上佳之作啊,用詞精妙,行文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你想說什么?”謝硯禮出聲打斷,黑眸中不含一絲感情。
鐘尋溪被他的眼神一冷,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謝世子……是討厭他嗎?
可是他什么也沒做??!
秦九微在一旁看著,只覺得有些好笑。
世人只知謝硯禮清冷,覺得高不可攀,奉他為神祇。
但只有真正接觸過才知道,和這樣性格的人打交道實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把你噎死……
現(xiàn)在,終于又有人體會到她的感受了……
不過她怎么感覺,謝硯禮對鐘尋溪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呢?
謝硯禮平常雖然也很冷漠,但那是一種對旁人的刻意忽視,不想多言。
但他對鐘尋溪……似乎是有點厭惡。
“鐘先生,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你還要上課,快回去用膳休息吧?!鼻鼐盼⑦B忙出來打圓場。
鐘尋溪聞言頷首,有些低落地出去了。
秦九微轉(zhuǎn)頭,“小荷,你好生送鐘先生出去,今日小廚房做的云片糕很不錯,你拿兩盤讓鐘先生和他母親也嘗嘗?!?/p>
“為何要送他云片糕?”謝硯禮在一旁冷幽幽道。
秦九微彎唇,“鐘先生是玨哥兒的夫子,對待玨哥兒盡職又用心,他對玨哥兒負責(zé),我自然也會對他尊敬?!?/p>
秦九微不是那種自詡身份高貴,就瞧不起所有人的人。
她自己也是從一個小庶女走到今天的,深切地知道任何階層都有好人和壞人。
她待人只看那人為人如何,不看身份。
或許在一些權(quán)貴看來,對待一個舉人身份的小夫子不必如此尊敬,但秦九微卻不覺得。
秦九微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歪頭問道:“夫君是討厭鐘先生嗎?”
她頓了頓又道:“可是因為鐘先生說讓玨哥兒多學(xué)算數(shù)?”
“不是?!敝x硯禮薄唇緊抿。
秦九微見他不說,自己也懶得再問。看玨哥兒吃桃子吃得香,正準備伸手也拿一個,謝硯禮的聲音驀地響起。
“你覺得鐘尋溪怎么樣?”
秦九微轉(zhuǎn)頭,正對上謝硯禮幽黑的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