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禮瞥了一眼,推門的動作滯在半空,他尷尬地別開眼。
“抱歉?!彼曇舻统痢?/p>
周蕓晚已經(jīng)把褲腿放下了,為了圖舒服,她雙手撐在身后坐在床上,不太在乎地聳了聳肩:“沒事兒,不是你讓我看看小腿被撞成啥樣的嗎?”
她想起來是她自己忘記關(guān)門了,門大開著,就算他不走進來也能看見,一截小腿而已,夏天穿短裙的多了去了,又不是裸.體沒穿衣服,沒什么好矯情的。
但他似乎對于自己不敲門就貿(mào)然走進來的行為有些介意,臉上神情有些許的不自在。
他回到家后就脫下了厚重的大衣和圍巾,現(xiàn)在只穿了件黑色的毛衣,脖頸處露出一截白色襯衫的領(lǐng)子,頭發(fā)也重新理過了,柔順自然地垂在額頭,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兩分書卷氣息。
為了打破尷尬,周蕓晚主動挑開話題:“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離開了又回來,肯定是有事找她。
沈宴禮以拳抵唇,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窘迫,輕聲解釋自己的來意:“這是我之前讀高中時的筆記,想著你要是有需要的話……”
周蕓晚聞言眼睛亮了亮,視線落在他手里的兩個黑色包皮筆記本,當即來了興趣,快速起身來到他的身邊,接過其中一本就翻看起來。
第一頁是空白頁,右下角的位置寫著他的名字:沈宴禮。
俗話說的好,字如其人,他的字體是不那么死板的行楷,用鋼筆書寫的字跡蒼勁有力,如行云流水,優(yōu)雅而流暢。
再往后翻,就是規(guī)規(guī)整整,一目了然的筆記了,前幾頁都是有關(guān)物理的,再往后,居然各個學科的都有,分外得賞心悅目。
周蕓晚詫異地挑了挑眉:“你也會做筆記啊?”
沈宴禮對她驚訝的表情感到不解:“為什么不會?”
周蕓晚一噎,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在她的刻板印象里,頂級學渣和頂級學霸都是不做筆記的,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前者沒必要是做不做都是倒數(shù)第一,后者則是做不做都是順數(shù)第一。
雖然這種說法比較極端,但是像沈宴禮這么優(yōu)秀的人,應該沒必要做那么詳細的筆記吧?
正當她思考該如何解釋她的這一“刻板印象”時,他鄭重其事地補充:“做筆記可以練字。”
“……”大佬就是大佬,一本正經(jīng)地裝x。
周蕓晚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眸光流轉(zhuǎn),夸獎了一句:“你的字確實很好看。”
“謝謝?!鄙蜓缍Y平淡的眼底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耳尖可疑的紅了紅,看著眼前低垂著腦袋仔細翻看筆記的女孩兒,柔聲說:“你要是學習過程中遇到了問題,隨時可以問我?!?/p>
“真的嗎?”周蕓晚眼里滿是歡喜,像是浸了蜜糖似的,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亮一掃而空,甚至偏過身子不讓他看到她難過的那一面。
她的情緒前后轉(zhuǎn)變太大,沈宴禮心中忐忑,眉頭微微蹙起,急切地問了句:“怎么了?”
周蕓晚低著頭,長而翹的睫毛輕垂著,沒一會兒,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你都要回研究所了,還有多余的空閑時間嗎?”
思及此,她吸了吸鼻子,眼冒水花,嬌滴滴地問:“我以后還能經(jīng)常見到你嗎?”
李今檸和他們分別前,特意提醒了沈宴禮該抽個時間回研究所銷假了。
之前郭伯母跟她說過,沈宴禮一周有六天都住在外面,只有周六有時間回來,華清大學還沒開學,他不用急著回去上課,但是研究所那邊可謂是全年無休的,那么開學前的這段時間里,一周里他至少有一半的時間不在家。
這也就說明她未來能見到他的次數(shù)就會少很多,他們現(xiàn)在幾乎天天在一起,未來一周只能見一天的話,她的心里當然會有落差感。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好不容易讓他對她多了那么一丟丟的好感,兩人的關(guān)系也拉近了很多,這么一分開,感情怕是會自然而然地淡上許多。
而且她現(xiàn)在還不是他女朋友,沒有身份和立場跟他撒嬌讓他多回家陪陪她。
而且她又沒有瘋到去插手他熱愛的事業(yè),事業(yè)就代表著錢,錢就代表著瀟灑自由的資本,攔人錢途,天打雷劈!
可是就讓她眼睜睜看著兩人漸行漸遠,她又辦不到。
沈宴禮將她的全部神情盡收眼底,目光流轉(zhuǎn),停在了她眼里忍住沒掉下來的淚珠,漸漸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離開大河村以后,小姑娘肉眼可見的活潑了許多,就像是已經(jīng)慢慢走出了極品親戚和父母去世的陰影,這是個好現(xiàn)象,畢竟人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總得向前看。
她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子,嬌俏可愛,大膽明媚,還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生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她一定能成長為很優(yōu)秀的人。
但也正因如此,她似乎對他這個救命恩人很是信任,甚至有些依賴,從她之前的種種表現(xiàn)就能看出來她有點黏著他,對周圍的一切還沒有很熟悉。
他若是離開太久的話,她肯定會感到擔心和不安,舍不得他也很正?!?/p>
沈宴禮深吸一口氣,溫柔說道:“我晚上會回來住的?!?/p>
周蕓晚若是知道他會把自己的委屈曲解成這樣,她肯定會氣得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樣的腦回路,竟然跑偏得這么嚴重!
她全然不知,還在鍥而不舍地裝委屈,尾調(diào)染上幾分帶著哭腔的氣音:“可是郭伯母說過,你之前都是住員工宿舍的。”
語氣是明顯的不相信。
沈宴禮只好哄道:“研究所離這不遠,我會爭取每天都回來,但……”不排除一些意外情況。
“你看你,剛才還說一定會回來,現(xiàn)在就變成爭取了。”周蕓晚臉頰更鼓了,氣呼呼瞪他。
“……”
沈宴禮眼尾微頓,他剛才好像沒有說過“一定”這兩個字吧,可是他也無力反駁,畢竟在她眼里意思都一樣。
看著氣得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的嬌小人兒,他竟然感覺她比那些晦澀難懂的研究資料和報告還要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