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蕓蕓癟嘴,她也不想多說什么,隨意的收了一些東西,跟著袁青就回了小院。
齊老得知小徒弟回來,那更是招呼了兩個關(guān)門弟子到自己家里來吃火鍋。
用齊老的話說就是,聯(lián)絡(luò)感情。
火鍋是用的老北京的銅鍋,素菜則是齊燕飛平常小院里整理出來的素菜,在摘上一碟子的小蔥,加上從鄰居家要來的大醬。
架勢已經(jīng)擺開了,而齊老師穿著紅綠色碎花褂子,頭發(fā)披在耳后,全然沒有了留學(xué)派的精致跟洋氣,反而像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小老太,
“看著我干嘛,我本來也嫌棄這個小蔥沾大醬的,但我隔壁是個東北人,她家每年都要下大醬,今年我的菜比別人都長得好,我就隨手給她送了幾根,哪想到她非要給我這個大醬,還說能沾萬物,我想著這么好的東西不能便宜我一個人,你們也嘗嘗?!?/p>
周蕓蕓喜歡吃東北燉菜,可唯一這沾了大醬的東西,她是一口都不吃的。
她寧愿干啃菜葉子。
齊老看她這副蔫茄子樣,將她拉到一邊,
“老師的話聽進去了,跟劉琛離婚了?”
婚姻自由,蕓蕓這么好,沒必要跟一個甩下妻子的狗男人混在一起,加上她最好的晚晚就是他們給逼死的。
她私心理就是不想這么優(yōu)秀的小徒弟跟這種人攪和在一起。
這要是離了婚,正好可以跟大徒弟商量一下,如何將這兩人捏古捏古。
反正蕓蕓不能跟自己的仇人在一起。
周蕓蕓正抱著齊老師的黃瓜呱唧呱唧的啃著,綠色的汁水沾在她飽滿的唇瓣上,像是染出了一種新的唇色,好看極了。
聽到師傅問話,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黃瓜。
這段時間沒少跟劉琛生氣,他還不讓自己去羊城,沒看見徐蘭芬都累成那樣了,要是早一天去,她不就能多給徐蘭芬分擔(dān)一些?
周蕓蕓離開的時候給徐蘭芬留了不少錢票,都壓在床單下了,她留了字條告訴了徐蘭芬。
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找到了沒有。
這錢,她特別沒骨氣的動用劉琛給她的聘禮,四個存折里面留了兩個存折。
反正是他說不肯離婚的,那這錢用也就用了。
到時候要實在還不出來就肉,償。
把自己配給他得了。
她搖搖頭,抱著一根黃瓜咔哧咔哧啃得像是一只老鼠,
“老師,你別問了……”
齊老也不強求,不過在她這里,女人是不能光靠男人的,
“我這里有幾本樂理方面的書,你回頭帶回去看看,還有我可是聽到了音樂學(xué)院的風(fēng)聲,要考試了!”
周蕓蕓啃完那一根黃瓜,又去拿菜葉子準(zhǔn)備往嘴里塞,被一旁默默給師徒倆涮火鍋的袁青給搶走了,
“我給你燙熟,不是非要吃生的!”
袁青早就發(fā)現(xiàn)了小師妹憋屈的眼眶潤潤的,知道她這是不愛蘸大醬,還非要逞強說不沾也好吃。
周蕓蕓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謝謝師兄?!?/p>
在齊老這里,她都是喊師兄的。
袁青沒吱聲,繼續(xù)賣苦力。
齊老瞧著大徒弟這模樣,嘴里也沒在念叨,喝了兩杯果酒,溜溜達達地起身,
“我再出去拔點小蔥,你倆先吃?!?/p>
袁青將燙好的青菜放在周蕓蕓的碗里,叮囑齊老小心地滑。
“要不還是我去吧!”
齊老揮揮手,“你是單身單久了,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我就是故意處來散散酒氣,非得說明白。”
“哦!”
袁青好笑,齊老還是一如寄往的嘴毒,一點都不待好相處的。
轉(zhuǎn)頭又給蕓蕓夾了一筷子的肉,看著她臉蛋泛著紅,給她也倒上了一杯果酒,
“在沈州這段時間過得好嗎,辛苦不辛苦?”
周蕓蕓嚼吧嚼吧嘴里的肉,含糊的應(yīng)道,“挺好的?!?/p>
“那你沒有想過跟劉琛同志分開?”
袁青問得直白,眼底的愛意藏都不愿意再藏一下。
蕓蕓去沈州的這三個月,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瘋狂地想過,干脆追過去算了,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告訴他,現(xiàn)在你可以換一個靠山。
從前不行,是因為家里的成分問題,如今沒有了。
他家沒有成分問題,年底的時候組織上將阿公阿婆的產(chǎn)業(yè)歸還了一大半,那天晚上接到阿公阿婆電話的時候,他媽抱著他哭了一晚上。
這苦日子總算是熬過來了。
因為沒有老媽這邊的成分問題,爸爸一直被壓著沒有升上去的職位,今年年初也連升了兩級。
他們家從一年前的過街老鼠,成了眼下的大院紅人。
爸媽的腰桿挺直了,而他的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前些天爸回來就說上面表面上穩(wěn)定,其實還是掙得厲害,勝利者里面有幾家不支持改革,動靜鬧得挺大。
他爸還讓他最近別跟軍區(qū)家屬院的人走得太近。
也叮囑他媽,要找對象就找個老實本分的,不要跟軍區(qū)家屬院那邊沾邊,他們這種過去有成分的,就怕被人記恨起來,又當(dāng)成靶子來攻擊。
袁青也不是什么愣頭青,自然是知道爸這是什么意思。
他其實也有聽到一些風(fēng)聲,說是魏家為了搶奪什么重要資料,得罪了不少人。
袁青當(dāng)時的第一想法就是,蕓蕓性子單純,不適合卷到這場爭斗中,那遠離這場爭斗的最好辦法就是跟劉琛撇清關(guān)系。
至于周教授的事,他會幫忙。
再不濟還有阿公阿婆。
周蕓蕓聽了袁青的話愣了愣,這些天聽到讓她跟劉琛分開的話實在太多了,她仰頭將杯子里深紅色的果酒一飲而盡。
入口香醇,還挺好喝的。
見杯子里空了,周蕓蕓又自酌自飲了好幾杯,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從前別人勸她離婚,她可以十分認(rèn)同贊成的點頭,還理智分析離婚的好處。
可是現(xiàn)在聽到別人讓他們分開。
周蕓蕓這心里就不痛快,好像她嫩芽似的心尖兒剛長出來就被人咬了一口。
空嘮嘮的,還酸疼酸疼。
從徐蘭芬下鄉(xiāng)后,她一直過得小心翼翼,可怎么每個人都要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
所有人都能打著我為你好的名義,來指責(zé)她的婚姻。
都來告訴她,只有離開劉琛,生活仿佛才能繼續(xù)。
這世界怎么就一點道理不講呢!
周蕓蕓哼唧了一聲,這犟種脾氣也上來了,
“不離婚會怎么樣?離婚又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