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年關(guān)將至,
劉琛在大年三十這一天收到了二舅回復的信,說是一切都順利,特指牛棚那邊因為今年的政策問題,村里的人都沒有在難為他們。
有好些知青回了城,大家伙對周教授夫婦就更加尊重了,還有村民自發(fā)給他們修補漏雨的屋頂,破洞的墻。
特別是他那個丈母娘,不但跟村民打成一片,更是給他這個村支書提了不少前衛(wèi)的意見,將村里個人的咸魚干海帶干等海貨都統(tǒng)一收購,讓村里的會計用工分登記,以村里的名義銷售到了附近的海產(chǎn)點。
年底的工分比羊城那邊的村還要值錢,分了糧食,每個村民手里的工分還能分到二十多塊錢。
二舅家里的勞動力多,年底光是分工分就分了100多塊錢。
現(xiàn)在他看徐老師那就是財神爺。
劉琛全篇看下來,沒有看到二舅提到蕓蕓去南方的事。
那小妻子應該還在京市。
過年前他又給李延年去了一個電話,那邊也是毫無消息,活生生的一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劉琛因此工作起來就更不要命了,每天最早一個到辦公室,最遲一個走。
沉默寡言,人都清減了不少。
有時候半夜睡不著,他變回起床坐在凜冽的寒風里看日出,從黑夜坐到白天。
有好幾次都把島上巡邏的小士兵嚇的夠嗆,還問劉工是不是有什么解不開的難題。
要真是這樣可以跟研究院那邊申請人手,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今天小士兵依舊遇到了坐在潮汐石上的劉工,他冷峻的就像是一座石像,
“劉工,今天的補給船不上島,您別等了,回去吃早飯吧?!?/p>
“劉工?”
沒等來回答,小士兵又問了一句。
劉琛點點頭,失神的站起來,朝著北邊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往實驗基地走,
“這些天辛苦你們了,會盡快下水實驗的,這樣也能讓大家伙回去跟親人團聚。”
從海邊的礁石回到基地,時間還早,劉琛吃了早飯便去了試驗室。
今天是新年初一,
昨天島上的研究員一起吃了年夜飯,今天都起來的遲,上午索性就休息。
但劉琛習慣了早起,真要一天不干活,他就渾身難受,總感覺在虛度光陰。
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海浪聲不斷。
一抹紅日從海平線緩緩上升,陽光灑在他的工作臺上,璀璨耀眼。
他放下筆看著遠處的陽光,忽而眼眶就熱了。
兩個月了!
太陽每天都有新的機會重新升起,而他卻好像被蕓蕓判了死刑!
為什么就不能原諒他呢!
太陽升到最高空的時候,實驗室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人。
李凱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已經(jīng)驗算了一沓紙張的劉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劉工,咱們是人,不是機器,昨天不是兩點鐘才回的宿舍?”
劉琛黯然地點點頭,“嗯,我早上把昨天下水的數(shù)據(jù)又重新驗算了一遍,發(fā)現(xiàn)了幾個小的漏洞,之前的數(shù)據(jù)沒有計算上水下的壓力?!?/p>
李凱旋搖搖頭,豎起大拇指,
“您不愧是二所的門面,大佬們的腦子都不用休息的?!?/p>
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在二所劉工所在的團隊年年都能拿到先進,開發(fā)的項目每次都能被所里重點表彰。
沖這股努力勁兒跟不眠不休的精神,他們就算是坐火箭也趕不上啊。
劉琛淺淺一笑,用沉默來代替回答。
昨天去遼省研究院吃年夜飯,他給魏家打了一個電話,大哥說老爺子今年是在老二那邊過的年,他們一家自己過年。
拜了年,他掛斷了電話,往二哥的住所又打了一個。
從前那個吊兒郎當,說話都輕飄飄的二哥倒是在電話里一改往日的脾性,人難得有了幾分正經(jīng)。
“老四,你跟周同志的婚姻問題處理得怎么樣了?”
聽到這話,劉琛心里沒來由的煩躁,又塞了一塊糖進嘴里,從前糖是甜的,口味分明。
可這段時間,凡是入口的糖都是苦澀味,
“老四,你還在聽嗎?”
劉琛將糖果壓在舌苔之下,“我的婚姻問題不需要你們插手?!?/p>
老四的話在魏閔的意料之中,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弟弟腦子好用,沒結(jié)婚之前是可以拉到一個陣營里來的。
可是結(jié)婚后,聰明的腦瓜子就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填滿了。
現(xiàn)在周家就是一塊臭狗屎,誰沾上了誰沒好下場。
偏偏這個弟弟還可勁兒的往上湊。
這個弟媳婦他是見過兩面的,長得嬌嬌弱弱的,倒是會勾人。
老四只要是一遇到這她的事人就容易犯糊涂。
魏閔微微閔直了唇角,“你自己知道分寸就行,爸跟大哥都很想你,也希望你工作順利?!?/p>
“好!”
——
77年三月,
劉琛的工作進入了收尾階段,路面上的數(shù)據(jù)驗算完成。
在下水之前,所有工作人員都放了一個星期的長假,為的就是回家看看。
這次的下水任務是需要潛到深海三百米以下,他作為此次任務的總工程師將會隨著核潛艇一起下到深海里。
任務危險程度是可想而知。
“劉工,這次假期足夠,回去不?”李凱旋收拾了東西出來,正巧路過劉工的宿舍。
“回?!?/p>
兩人結(jié)伴坐火車回到京市。
火車上的人挺多的,因為兩人臨時出發(fā),只買到了坐票,
劉琛趁著坐火車的時候閉目養(yǎng)神,
坐在對面的李凱旋一路上都在叭叭的吐槽生孩子太費錢,光是兩罐進口的牛奶粉就要好幾十塊錢了,還有小孩衣服,尿布,這些全都是錢。
劉琛聽著,心里竟然有了幾分羨慕,
他跟蕓蕓結(jié)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本來這次任務結(jié)束,他們也能像李凱旋一樣有自己的孩子。
可眼下他連小妻子的去向都不知道。
劉琛這幾個月,每天都活在內(nèi)疚,懺悔中。
“孩子什么時候的預產(chǎn)期?!?/p>
對面擦拭奶粉罐子的李凱旋一愣,“下個月就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不過我都喜歡。”
看對面的人不出聲,李凱旋主動道,
“劉工,你回去跟嫂子說兩句軟話,女人都是要靠哄的,打從我媳婦懷孕,我什么都讓著她,她就再也沒跟我發(fā)過脾氣了?!?/p>
劉琛緩緩點頭,“嗯?!?/p>
若是這次回去能找到媳婦,他一定將人哄回家。
京市開春,天色還是很冷。
劉琛這次回來沒換面包服,穿的是那件常穿的工作服,看見停在火車站外面的車,他走過去拉開門,
“人找到了嗎?”
李延年開門見山,“袁青回歌舞團了?!?/p>
“走!”
一個小時后,車停在了歌舞團門口,正巧是中午下班的時間,劉琛在小轎車邊攔住了提著飯盒出來的袁青,
“蕓蕓現(xiàn)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