裼第二天早上,
周蕓蕓因為哭過,眼睛腫得像核桃。
她去廚房煮了兩個雞蛋,沒太熟,軟拉拉的,但裹著蒸籠布勉強能用,來回揉搓了半天,才將眼周的浮腫給壓了下去。
他今天晚上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明天一早的火車,是幾點來著。
她好像也沒有問過。
屋里沒有熱氣騰騰的早餐,好在煤爐子上還有熱水,她就著開水把兩個雞蛋吃了當早餐,噎得眼淚花都出來了。
以后她每天的早餐就是雞蛋,天天吃,營養(yǎng)還不長胖。
將自己收拾好,她照例坐公交去上班,只是一早上就泱泱的,從來沒有拉錯音的她,把自己編的那首曲子拉錯了好幾個音。
袁青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干脆讓人在一邊休息,
“沒睡好可以去辦公室趴一會,年底還有一場大型晚會,到時候咱們還得多練習?!?/p>
周蕓蕓確實累了,白著臉點頭。
昨晚上沒睡好,她趴下就睡了過去。
只是這個覺睡得也并不安穩(wěn),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里的劉琛躺在一間純白的病房里,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精神好像很恍惚,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病房外是一株光禿禿的香樟樹,寂寥得只剩下樹干。
她坐在床邊雙眼通紅地彈著手風琴,一邊彈琴一邊說話,
“今天還不打算說話嗎?”
“你要喜歡這首歌就點點頭,不喜歡就眨眨眼!”
病床上的劉琛茫然得就像是一具尸體,不說話,不點頭,就連眼睛都不眨!
夢境太真實,而做夢的她就好像是一縷幽魂在半空中看著兩人沉默的互動。
不一會那個病房里進來了一位醫(yī)生,
“周同志,您已經(jīng)拉了三個小時了,需要休息一會。”
夢里的她搖搖頭,只是不停地重復著指尖的跳躍。
窗外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分不清是雨聲還是琴聲,病床上的人好像終于有了動靜,他的手指在動,而拉琴的自己并不知道。
畫面一轉,
是她在夜里陪著看書的畫面,逐字逐句的劃記號,一遍一遍的讀給病床上的人聽。
忽然電閃雷鳴,病房里的燈咔嚓一聲熄滅了。
房間里黯了下來。
她看見病床上的人渾身一顫,陡然睜大了可怖的雙眼,緊接著四肢也跟著顫抖起來。
下一秒鐘,他捂住胸口,張大了嘴巴,使勁兒的呼吸。
激烈的呼吸起伏聲在這死寂一般的空間里,尤為刺耳。
她看到房間里的自己回過神來,眼淚急急的流出,聲音顫抖,
“別怕,我在呢!”
而病床上的人像是受不了這種劇烈的刺激,暈了過去。
周蕓蕓一下子清醒了。
醒來后,她冷汗涔涔,背脊的衣服都被汗?jié)窳恕?/p>
這樣的夢她還是第一次做,可老實說,劉琛這樣強大的人怎么可能會怕黑。
到底是什么樣的刺激,能讓一個強大無比的人逼成這樣子。
夢里,她能感受自己痛苦糾結的心情,她這種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的人,怎么會這么糾結?
想起劉琛昨晚的問話,興許是真的很危險吧,那兩人再見面,她要多交代幾句。
——
軍械所食堂,
二所商量著給劉琛辦一個歡送會,所里的同事一起吃個殺豬飯。
主桌上,王天路瞧著行李都帶過來的劉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說明天的火車,你這是今天不準備回家了?”
王天路坐得近,瞧見劉工眼底的血絲都熬出來。
憔悴的像是一宿都沒睡覺,不過不像是被滋潤的,反倒是像他們之前熬夜修改數(shù)據(jù),有一種殫精竭慮的疲憊感。
劉琛搖搖頭,“明天早上的火車,我在宿舍把東西收拾一下,等會去火車站等?!?/p>
今天還得去找劉招娣這個禍害。
否則,留在京市會給蕓蕓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周教授的事也只能讓李延年繼續(xù)跟進,李媛肯定是不敢聲張,暫時不會傷害到蕓蕓,可以慢慢處理。
可劉招娣不一樣,他就像是陰溝里的毒蛇,在背地里一直注視著他們。
只要是她在京市,那蕓蕓就不得安生。
早上出來的時候,他就給二舅打了電話,說是劉招娣根本不在海鷗島,也沒有開介紹信。
二舅壓根沒想到劉招娣會這么大的膽子,直接跑到京市去。
身為向陽村的村支書,二舅也怕事情鬧大了會影響到他,在電話里就承諾晚上就坐火車過來,一定會過來將人帶回去。
劉琛不知道劉招娣躲在哪里,但現(xiàn)在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
除非她身邊有能幫她遮擋身份的人。
他動用了魏司令的關系,給這邊的小公安打了一個電話,就是當初受到表揚的那個小公安。
找到人也很快,不到半天的時間劉招娣就被請到了派出所。
保險起見,劉琛打算等會去見她一面。
總之需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
這邊歡送會結束后,劉琛就直接開車去了派出所,車是老爺子這幾天為了方便他出行,特意送過來的。
到了派出所,劉琛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小公安跑過來,“劉工,人是在招待所找到的,就在所里,我們已經(jīng)跟她所在的大隊聯(lián)系過了,說是明天下午就到?!?/p>
劉琛沖人扯了扯唇,
“麻煩你了,我進去看看。”
小公安也沒說什么,劈手往最里面的意見看守室一指。
“在那兒!”
劉琛垂著清雋好看的眉眼,緩步走到窗邊,他只瞧了一眼,便是側身轉頭。
確定是招娣就行,面不用見!
“我先走了?!?/p>
小公安笑呵呵的,“劉工,上次您愛人的錦旗我們所里已經(jīng)做出來了,是您現(xiàn)在帶回去,還是等我們明天給您愛人送過去?”
他看著錦旗失神的站了一會,垂著腦袋,像是一株失水的植物,最后還是搖頭,
“我晚點要去坐火車,還是麻煩所里的同志親自送一趟吧?!?/p>
“行,我們本來也是要去送的,您放心,教師樓那一片我們以后會多去巡邏,不會讓您愛人再受委屈的。”
劉琛坐上汽車的駕駛座,擰動鑰匙往火車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