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渡口,
周蕓蕓忽然出聲,“就送到這里吧,我跟師傅約好了就在碼頭對面見面?!?/p>
又覺得這樣說好像對小叔叔有些過于生疏,補(bǔ)充了一句,
“等回去我把房間收拾出來,住在客廳怕是會著涼。”
劉琛看出她的敷衍,沉默了良久道,
“我送你過去!”
周蕓蕓轉(zhuǎn)身上船,“好”
她發(fā)覺小叔叔好像不太開心,可明明兩人一路上聊得還挺好的。
不會是因為招娣的原因吧?
但這個問題,也不是她能解決的,雖說招娣先她而來,可當(dāng)初要跟劉琛結(jié)婚的時候,他也沒說過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
若是一早就知道他媽為他準(zhǔn)備了這樣一個青梅,她就另作他選了!
但眼下還是工作要緊,
不管回到京市是要跟她離婚,還是怎么樣,她都接受。
現(xiàn)在她有工作,不會被下放。
而看徐蘭芬女士跟自己回憶劇情的時候也又說,過了76年了,老爸很快就會平反。
美好的生活在跟她招手。
與其煩惱情情愛愛,不如想想怎么享受年代給她帶來的紅利。
兩人在搖搖晃晃的船上沉默了良久。
等到船停穩(wěn),周蕓蕓背著行李下船,
而碼頭上,
袁青夾著細(xì)長的煙,一早就等在了停泊處,
瞧見來人,他踩滅煙蒂,徑直走到了周蕓蕓面前,接過她的行李背在了自己身上。
“還適應(yīng)羊城的生活嗎?”
說話的時候,眼神不斷往后面小船上的人瞄,湊近小聲問,
“沒被為難吧?之前就聽說劉工的母親很難纏?!?/p>
不光光是難纏,那可是瘋癲。
周蕓蕓語氣輕松,“挺好的,為難不到我?!?/p>
袁青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本來這次的羊城之行是不需要他過來的,不過想到小徒弟也在這邊,他才跟上面寫了申請報告,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知道她沒事,轉(zhuǎn)而看向周蕓蕓身后,
“劉工,好久不見?”
劉琛眉峰微蹙,從船上跳下來,站在了周蕓蕓身邊,
“好久不見!”
周蕓蕓迅速地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第一時間想到他手臂上的傷,
“反正也過了江,我們先去看一下醫(yī)生。”
每次看到劉琛這副落寞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的心里漲漲的,這樣清風(fēng)霽月的小叔叔本應(yīng)該活的恣意瀟灑才對。
說完又轉(zhuǎn)頭看向袁青,“師傅,時間上應(yīng)該來得及吧?”
袁青淺笑,“可以,今天晚上我們再加練一下就行?!?/p>
“好!”
袁青是開著羊城歌舞團(tuán)這邊的吉普車過來的,去醫(yī)院很方便,在碼頭邊問了路,開車不過一刻鐘就到了。
醫(yī)院人不多,周蕓蕓扶著劉琛到了外科,
醫(yī)生看了之后,說恢復(fù)的還不錯,夸贊周蕓蕓這個應(yīng)急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到位,沒有讓傷口繼續(xù)感染。
“女同志不用太緊張,看著夸張而已……”
醫(yī)生的話還沒說完,劉琛輕咳了一聲,打斷道,“我這幾天還是有些痛癢,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炎!”
醫(yī)生挑眉,看到對面的女同志背著行李,男同志捂著傷口。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話鋒一轉(zhuǎn),
“傷口雖然恢復(fù)的不錯,但還是要小心,防止二次感染?!?/p>
醫(yī)生話音一頓,看向劉琛,“我給你開三天的消炎藥?”
“好!”劉琛點頭。
周蕓蕓連忙道謝,“謝謝醫(yī)生!”
兩人拿著消炎藥從醫(yī)院出來,周蕓蕓臉上掛滿了擔(dān)憂,
“應(yīng)該早點來醫(yī)院的?”
劉琛垂下眼皮,故作輕松道,“現(xiàn)在也不遲,這點痛不算什么的?!?/p>
知道她為自己的病情擔(dān)憂,劉琛內(nèi)心生出隱秘的歡喜,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用擔(dān)心,我身體沒那你想的那么弱?!?/p>
周蕓蕓低著頭,就算以后真做不了夫妻,她也希望他能好好愛自己。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過兩天吧,處理好招娣跟我母親的事,再去羊城見見朋友,就回去了。”
跟周蕓蕓預(yù)想的差不多,但聽到他說處理好招娣的事。
她心頭又涌上酸澀。
在民風(fēng)樸素的七十年代,更是孝道大于天的年代,包辦婚姻雖然廢除,但在村里婚姻的自由度很少。
袁青開車將劉琛送回了碼頭,
劉琛下車,往前走了兩步,剛準(zhǔn)備告別,然而袁青已經(jīng)將車子掉頭,他只能看絕塵而去的車背影。
第一次跟小丫頭分別,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愣了數(shù)秒,才回頭,然后就看到招娣紅腫著眼睛從渡船上跳下來,而碼頭上站著一位高大的男同志。
穿著灰藍(lán)色的工作服,寸頭,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身形挺立。
劉琛猛然想起前天的畫像,
比之畫像,真人成熟很多,氣質(zhì)跟天貴說的一樣,有一種天然的肅穆感,那雙眼睛就像鷹隼一樣銳利,很像當(dāng)兵出生的魏司令。
這想法一出,劉琛心中震驚,
他知道畫像上的人不像自己,到底像誰了。
劉琛疾走兩步追過去,早上過江的很多,他撥開人群,好不容易才擠到那抹灰色身影旁邊。
“同志,你好……”
——
車子開出去很遠(yuǎn)
袁青才幽幽開口,“怎么,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周蕓蕓淺笑著,“不是,有點麻煩而已!”
袁青抬眼看了一眼后視鏡里,
他皺眉道,“我?guī)闳ヒ粋€地方,那兒有練琴房,這次的演奏曲目是我的新作的曲子,我打算讓你先熟悉一下。”
話題回到音樂上,周蕓蕓又恢復(fù)了興致,
“師傅高產(chǎn)啊,我才回來一個星期不到又出佳作了?”
袁青握方向盤的手一松,心情愉悅,“佳作算不上,你等會給我提提意見。”
“沒問題,我一定狠狠地批評!”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拐彎駛?cè)胍粭l林蔭小道,袁青緩緩?fù)T诹艘蛔唛T大戶前,摁了兩下喇叭,鐵門被人拉開。
他駛?cè)肓税咨≡海?/p>
“到了!”
周蕓蕓打開車門,這是一座西式的小洋樓,看著有些年頭了,而且這位置是在市中心,價值不菲!
能在這個特殊年代還能住得起這樣招搖的房子,非比尋常的人家。
她疑惑的開口,“這是?”
“這是我外公家,不是跟你說過,他是愛國商人,瞧瞧,濃濃的那啥家的味道……”
兩人話音落,就見迎面走來一位頭發(fā)斑白,但卻打扮的精致漂亮的老太太,
“小袁頭,這丫頭是你答應(yīng)給我?guī)Щ貋淼耐鈱O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