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四九城,天高云淡,氣候宜人。
羊管胡同的這處小院里,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原本是閻埠貴熱心幫忙打理的院落,自打張桂芳和兒子秦衛(wèi)東搬來城里后,便換了主人。
張桂芳在鄉(xiāng)下操勞慣了,初來時閑不住,見院中花草生機勃勃,便生了興趣,主動接手過來。
蘇遠樂得清閑,便將這方小天地全權交給了丈母娘打理,既讓她有事可忙,也遂了她的心意。
如今這小院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越發(fā)顯得郁郁蔥蔥,充滿生機。
恰逢周末,秋陽和煦,微風拂面,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好光景。
蘇遠懶洋洋地癱在院中的躺椅里,閉目養(yǎng)神,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與舒適。
秦淮茹和陳雪茹卻閑不住,見天氣這般好,便拉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秦京茹,興致勃勃地出門逛街去了。
蘇遠對陪女人逛街向來敬謝不敏,張桂芳也覺得那太耗費精力,于是兩人便一同留在了家中。
蘇遠正愜意地假寐,忽聞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睜開眼,只見丈母娘張桂芳正端著一只白瓷碗從廚房走出來,碗里是晶瑩剔透的銀耳羹。
“小蘇?!睆埞鸱紝⑼胼p輕放在躺椅旁的茶幾上,語氣溫和,“剛煮好的銀耳湯,我按你口味放了點冰糖,現(xiàn)在晾得溫溫的,正好喝?!?/p>
蘇遠連忙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媽,您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行。哪能老是麻煩您給我端茶送水的?!?/p>
他這人雖有些懶散,卻并不習慣被長輩如此伺候,尤其對方還是丈母娘。
若是秦淮茹、陳雪茹或是秦京茹,他倒覺得理所當然。
但在張桂芳面前,總覺有些過意不去。
張桂芳聞言笑了笑,將碗遞給他,自己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下,順手拿起旁邊籮筐里做到一半的小衣服,繼續(xù)忙活起來。
一邊忙活,她一邊還笑著說:
“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你平時上班辛苦,難得休息,就好好歇著?!?/p>
“你就坐那,不用動,我來忙活就是了?!?/p>
不用動?蘇遠心里莫名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趕緊低頭喝湯掩飾。
張桂芳卻覺得這一切再自然不過。
回想之前在鄉(xiāng)下的清苦日子,再看現(xiàn)在衣食無憂、安穩(wěn)舒適的生活,這一切都是托了女婿的福。
她對蘇遠,除了滿意,更多了幾分發(fā)自內心的感激甚至崇拜。
她一個普通村婦,何曾想過能遇到這般有本事的女婿?
兒子秦衛(wèi)東偶爾過來,總會說起廠里關于蘇遠的種種傳奇,什么又解決了技術難題,農業(yè)部還專門送了小汽車……
每次聽到這些,張桂芳都覺得像是在聽故事,心里既驕傲又慶幸女兒的好福氣。
蘇遠慢慢喝著清甜潤滑的銀耳羹,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丈母娘手上。
只見她正皺著眉頭,頗為費力地對付著手中的針線,那針腳歪歪扭扭,實在算不上好看。
原來,張桂芳想著女兒秦淮茹和干女兒陳雪茹都快臨盆了,孩子出生時正趕上冷天,便琢磨著親手給兩個未來的小外孫做兩件貼身的棉襖。
她心眼實,給秦淮茹準備的東西,必定也有陳雪茹一份。
只是這心意雖好,手藝卻著實讓人不敢恭維。
蘇遠喝完湯,將碗送回廚房,踱步來到張桂芳身邊。
他低頭看了看,忍不住開口道:
“媽,做針線活,手上得穩(wěn),心里不能急?!?/p>
“您看,下針的時候角度準一些,力道勻一些,這線腳自然就順了?!?/p>
他是真怕丈母娘這一番辛苦,最后做出來的小衣服沒法穿。
見蘇遠靠近,張桂芳沒來由地一陣緊張。
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在她心里,蘇遠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是連小汽車都有人送的能人。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臉上微微發(fā)熱。
此時秋意初顯,天氣尚暖,張桂芳穿著一件合身的斜襟薄褂,下身是條黑色的布褲。
因為側身坐著,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腳上是一雙淡綠色的繡花布鞋。
打扮雖尋常,甚至算得上保守。
但那歷經歲月沉淀的成熟風韻,以及孕育過子女后特有的溫婉氣質,卻在近距離下悄然散發(fā)出來,與少女的青澀截然不同。
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
“是我太笨了,這方面可比不上淮茹和雪茹靈巧?!?/p>
“但就想著,孩子貼身的衣服,總得有件是姥姥親手做的才暖和,不能全都指望著買現(xiàn)成的?!?/p>
“她們那手藝也好不到哪去。”蘇遠心里暗笑,嘴上卻道:“我給您示范一下?!?/p>
說著,他拿起簸籮里的另一塊布頭和針線,一邊像模像樣地講解著針法技巧,一邊卻在暗中心念一動,將“手工技能心得”,悄無聲息地對著張桂芳使用了。
這兩年多,他刷滿了無數(shù)技能,各類心得攢了一大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用在丈母娘身上。
眼下看她學得認真,便順水推舟。
起初,張桂芳還有些拘謹。
但聽著蘇遠的講解,她忽然覺得腦海中像是有什么關竅被打開了一般。
方才還覺得晦澀難懂的手法要領,此刻變得清晰無比,手下也莫名地穩(wěn)當起來。
“哎呀!真是奇了!”張桂芳又驚又喜,拿起針試了幾下,果然順手了許多,“小蘇,你這一講我就明白了!難怪衛(wèi)東總說你教東西特別厲害,一點就透!”
蘇遠摸摸鼻子,心想這效果立竿見影得有點夸張了。
他見目的達到,便功成身退,重新躺回他的椅子上繼續(xù)“挺尸”。
而張桂芳卻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完全沉浸在了手工的世界里,興致勃勃地不斷練習,驗證著自己突如其來的“領悟”。
到了下午,秦淮茹、陳雪茹和秦京茹三人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一進院門,就見張桂芳喜滋滋地拿著塊白絲綢迎上來,上面赫然繡著兩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蓮。
“淮茹,雪茹,快來看看!”張桂芳獻寶似的將綢緞展開,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看我今天繡的這花怎么樣?小蘇下午指點了我?guī)紫拢液孟裢蝗痪烷_竅了!沒想到我還有這天賦呢!”
秦淮茹和陳雪茹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肯定是蘇遠看不過眼,又暗中用了他的“神通”。
陳雪茹反應快,拿起綢緞仔細端詳,嘖嘖稱奇:
“干媽,這花繡得可真水靈!”
“比胡同口繡坊里的也不差!”
“真是蘇遠教的?”
“就算教,您這學得也太快了吧?”
“難不成.......那家伙給您也‘開天眼’了?”
她如今認了張桂芳做干媽,說話更顯親昵,此時便促狹地用起了她們姐妹間才知道的典故。
一旁的秦淮茹一聽“開天眼”三個字,瞬間想起自己當初被蘇遠“忽悠”的經歷,臉上頓時飛起兩抹紅云,沒好氣地悄悄瞪了陳雪茹一眼。
陳雪茹則回給她一個狡黠的笑容,院中一時充滿了輕松歡快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