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水怒不可遏,目露兇光。
“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聞言,他身后的兩個護(hù)衛(wèi)各從左右過來,就要攻向金豹豹。
金豹豹無所畏懼,正要交手,身后馬車內(nèi)傳出一聲。
“慢著。”
金四水轉(zhuǎn)頭看馬車,一般的尋常馬車,馬也是普通馬,這種馬車,會是什么貴人?
他在這莊子上多年,經(jīng)常進(jìn)城去送賬本,貴人見過不知多少。
還沒見面,金四水心里就對余笙笙滿是輕視。
車簾一挑,先下來一個婆子,這婆子還是個殘疾,腳有問題。
金四水臉上的譏諷都要藏不住。
婆子伸手臂,一只素手搭上去,手指纖長柔美。
人影一晃,一個妙齡少女從車上下來。
她身量纖細(xì),腰背挺拔,腦后及腰青絲隨風(fēng)微蕩,襯得她如風(fēng)中初長成的竹。
金四水眸子微瞇,四周一靜。
余笙笙抬頭,對上金四水審視的目光。
漂亮眸子漆黑,深沉若淵,黑亮中又隱隱透出鋒利,像掩于鞘中的寶劍。
金四水腦子里快速把他認(rèn)識的貴女都過了一遍,沒有這號人物。
再看她身上,衣著樸素,腰側(cè)也無玉佩之類,全身上下都沒有值錢的首飾。
除了發(fā)間那以玉簪。
當(dāng)真不是凡品。
這一番審視下來,幾次矛盾疑惑,讓金四水也有些拿不準(zhǔn)。
金豹豹回頭,見余笙笙下來,趕緊跑過去。
此時車上的那個女孩子也下來,她低著頭,似是十分害怕。
一見到她,有幾個打手變了臉色,在金四水耳邊低語幾句什么。
金四水眉頭緊皺,眼底涌上怒氣,看向那個女孩。
“你,還不過來!”
女孩兒瑟縮一下,在余笙笙身后,不敢上前。
余笙笙開口問:“金管事,她是何人?”
金管事見她開口,一副質(zhì)問的姿態(tài),心頭愈發(fā)不爽。
“你是何人?無故到此鬧事,小娘子,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至于你身后的人,乃是我莊子上佃戶的外甥女,自然歸我管?!?/p>
余笙笙淡然一笑:“佃戶家中的孩子,也歸莊子上管,這是哪朝的律法?還是你私下定的規(guī)矩?”
“這是我們主子定的規(guī)矩,”金四水哼道,“這些不用你多問。”
“主子定的規(guī)矩?我怎么不知道?”余笙笙偏頭看周嬤嬤,周嬤嬤把幾頁紙遞上。
“你?你算老幾?”金四水身邊的一個打手嗤笑。
“誰家的小娘子不在后宅里繡花,偏跑到這里來?莫不是……思春……”
話沒說完,一陣哄笑。
金豹豹怒目:“閉上你的臭嘴,再多說一個字,我打掉你狗牙!”
金四水臉色陰沉:“小娘子,把人交出來,你還可以離去,看你年輕,不懂事,我不與你計(jì)較,可你若一意孤行……”
“你待如何?”余笙笙似笑非笑,眼中冷意盡現(xiàn)。
“金管事,你身為莊子管事,不思管好莊子,約束下人,善待佃戶,卻縱奴行兇,強(qiáng)搶民女,你可知罪?”
金四水怒道:“胡言亂語,我一再容忍你,你卻咄咄逼人,真當(dāng)我怕人不成?來人!”
余笙笙把文書交給金豹豹:“豹豹,拿給他看看?!?/p>
金豹豹雄糾糾上前,把文書展開在金四水面前。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么?”
“誰是奴,誰是主?你還不和我家小姐計(jì)較,你也配!”
“你也不配姓金?!?/p>
金四水目光隨意往文書上一掃,又仔細(xì)看一遍。
再看一遍。
他難以置信看余笙笙:“你……莊子新主子?這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余笙笙朗聲道,“看準(zhǔn)了,京兆府的大印,可造不了假。”
“還有,現(xiàn)任戶主,有我的名字,認(rèn)真看看,我是誰?!?/p>
金四水不由自主讀出來:“瑞陽郡主……”
竟然是郡主!
榮國公在時,品階自然是比郡主高的,但榮國公已經(jīng)故去好幾年,程家父子一個白身一個是小官。
比起郡主,還差不少。
金四水難掩心中驚愕,再三查驗(yàn),沒錯,是真的。
可怎么……一點(diǎn)消息也沒有?
金豹豹把文書奪回收好:“還仗著國公府拉大旗呢?實(shí)話告訴你們,早沒有國公府了,程家都下了大獄,不久就被流放!”
一言出,全場驚。
“怎么可能?”
“你胡說?!?/p>
“撒謊!”
一聲聲質(zhì)疑,金豹豹毫不畏懼。
“不信?派人去城里轉(zhuǎn)一圈不就行了?多大點(diǎn)事?!?/p>
金四水心頭狂跳,慢步下臺階:“敢問郡主,今日來是……”
“當(dāng)然是查看莊子,本郡主得了皇上賞賜,感念皇上恩典,總得過來看看,要不然,你們都不知道,有我這個新主子?!?/p>
金四水聽出譏諷,但此時也不敢多說什么。
“郡主莫怪,我等確實(shí)不知,郡主來得正好,里面請,我?guī)Эぶ鞴涔??!?/p>
余笙笙沒答言,邁步上臺階,金四水在一側(cè),待她邁過門檻,立即向幾個打手遞個眼色,示意他們?nèi)コ抢锎蛱健?/p>
幾人悄悄退走,余笙笙假作不知。
莊子確實(shí)大。
余笙笙進(jìn)來,就對“大”這個字,重新有了定義。
引她們到前廳,前廳寬闊,比蘇府的前廳還要寬敞。
桌椅茶具,樣樣齊全,可見平時金四水這日子過得非常不錯。
程家人不常來,這就他自己說了算,儼然土霸王,時間一久,財(cái)勢滋長人心罪惡,可不就什么都敢干。
“郡主,我去準(zhǔn)備轎攆,莊子太大,若是走著實(shí)在勞累。”
他轉(zhuǎn)身要走,余笙笙在主座上坐下:“不急,先把莊子上的人和佃戶都叫來,我先認(rèn)認(rèn)?!?/p>
金四水想找個由頭走,就是去叮囑手下,警告佃戶。
這還沒干,就讓先把人叫來,那他還怎么吩咐?
手底下的人倒好說,但那些佃戶,難保不會有幾個說漏嘴的。
“金管事,把莊上的名冊拿來。”
名冊一拿,想少叫幾個都不行了。
“這……”金管事勉強(qiáng)一笑,“郡主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失火,把名冊燒了些,正在重新補(bǔ)錄,還沒有完成?!?/p>
“是這樣?!?/p>
金管事垂下眸子,下定決心,這一趟余笙笙吃喝玩都行,要想見那些人,絕對不行!
余笙笙手指輕點(diǎn)額角:“名冊燒了,也不打緊。”
“倒是有個活冊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