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正怒著,青玉喜氣洋洋地進(jìn)來通報(bào)。
上官遙立馬斂去了眼神的殺意,換上了一副溫婉面容,搭著女使的手出去迎接。
一身淺色裙衫,卸去了精致的妝容和華麗的釵環(huán),臉色微微蒼白,又無力憔悴,盈盈行禮,身姿柔弱無依。
她本又容貌美麗,是個男人見了她如此,都會生出憐惜之情。
“參見太子殿下!三兄犯下那樣大的錯,臣妾還以為,您不會再來了!”
蕭承宴嘆息著,將她扶了起來:“你是你,他是他,犯錯的是上官闕,與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后宅女人有什么相干!你現(xiàn)在是本宮的側(cè)妃,只要做好一個側(cè)妃該做的,其他的不必多思?!?/p>
上官遙感動如潮,嘴角的驚喜的微笑之中泄露了一絲歡喜、一絲慚愧。
眼淚滾落,又迅速擦去。
用力點(diǎn)頭:“臣妾知道,一定不會行差踏錯、給您增添煩憂的?!?/p>
蕭承宴說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牽著她入了寢殿。
兩人躺下。
錦帳垂落。
寢殿里燭火被逐一熄滅,帳內(nèi)光線幽暗。
蕭承宴沒碰她。
她不是忙著給娘家人傷心么,想必也沒心情做那種事!
上官遙依偎在他身側(cè),全身心依賴的模樣:“臣妾聽聞林姐姐身子不大好,殿下可去瞧過了?”
蕭承宴眸色濃稠,像是一泓古井,曳碧冷翠,叫人看不見底處是何波瀾。
他淡淡“嗯”了一聲:“她自生了孩子,身子就差一些,中毒之后更是勞累不得點(diǎn)半?!?/p>
“難得你自己傷心著,還知道關(guān)心她,本宮很是欣慰?!?/p>
上官遙聽出他語意里的憐愛。
又想到三兄的慘死。
心中灼燒。
但也知道,得寵了多時、又有強(qiáng)勢娘家和兩個兒子傍身的女人,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取代的。
蕭承宴的長情,也是正常。
他對自己有欣賞和驚艷,但如今的恩寵之中更多的是因?yàn)槟锛摇?/p>
不過沒關(guān)系。
任何事,只要敲開了一個口子,離達(dá)成目的就不會遠(yuǎn)了!
她遲早會讓蕭承宴擺倒在她的才情和魅力之下,心甘情愿把皇后之位捧到自己的面前、求著她坐上中宮之位,與他并肩!
“林姐姐是您最在意的人,臣妾自然關(guān)心。只是娘家兄長新喪、姐姐怕也對我還有誤會,才遲遲不敢去看望,免得沖撞了姐姐?!?/p>
蕭承宴不遮掩自己對上官家其他的不喜:“既然入了東宮,你就不該再去關(guān)注其他人、其他事,上官府是否辦喪,與你無關(guān)?!?/p>
尋常人家,就算女兒出嫁了,娘家至親離世,都是要回去奔喪的。
但在大周,進(jìn)了皇家的女人、入贅的駙馬,都不能為至親披麻戴孝,這是對皇家的沖撞,因?yàn)樗麄兊哪锛胰瞬慌渑c皇室相提并論。
上官遙知道他的耐心僅限于此。
今日之后,就是再難過,也得藏進(jìn)心里去,笑著、歡喜著來侍奉他。
因?yàn)樗莾?,是這個時代皇朝的繼承人,多的是人愿意卑微討好他,他沒義務(wù)、更沒心情去看任何人喪著個臉!
而他對自己的情分,本來就不深,容忍到今日,已經(jīng)足夠?qū)捜荨?/p>
上官遙溫順點(diǎn)頭:“是,是臣妾失了規(guī)矩,幸而殿下不怪罪,臣妾心中感激不盡。臣妾會與眾姐妹和睦相處,會尊重林姐姐,侍奉好殿下的!”
蕭承宴輕拍了一下她的身子:“本宮知道你個是懂事的,不要讓本宮失望。好了,早些歇著吧!”
上官遙低低應(yīng)聲,從他火熱的懷中退了出去。
體貼的拉來一張薄被,輕輕掖在他小腹上。
免得深夜吸了寒氣。
然后挨著他躺下了。
夜深人靜。
草叢里的夏蟲嘶一聲、嘶一聲地拉長著聲線叫著。
蕭承宴閉目。
心里念著林濃。
她總把自己蜷縮在自己懷里睡,熱了就蹬著他翻過身去,冷了又鉆進(jìn)來,沒規(guī)矩,卻又那么的真實(shí)。
不像別的女人,只會把他當(dāng)主子,獻(xiàn)媚奉承!
也不知她此刻是否睡下,身子有沒有舒坦些。
……
日子一天熱過一日。
林濃的病一直沒有好利索。
蕭承宴雖然沒少來看她和孩子,但她身子虛弱,無法侍寢,很久沒有再留宿和安殿。
林濃本是恩寵最多的,她病下,就多出了好些機(jī)會。
美人兒們以為終于能有機(jī)會得到太子招幸,但除了昭良媛和劉夫人得到了一兩次恩寵之外,就光看著他往去青鸞殿去了。
掐指算算,有些人一個月沒得雨露,有些人快三個月沒與太子說上話了。
美人兒們失落,只能相互結(jié)伴出來走走。
路過和安殿,聽著里頭時不時傳出的歡聲笑語。
真是羨慕啊!
想進(jìn)去拜見,但是太子交代了不許去她們打攪,除非側(cè)妃邀請。
再摸摸自己的肚子。
“咱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有福氣懷上一兒半女。有了孩子,日子也不會那么寂寞了?!?/p>
“東宮如今人是多,可孩子就三個,一個還被關(guān)在院子里見不著,滿宮里就那么點(diǎn)歡笑,咱們也不得見?!?/p>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輕嘆,惆悵。
“我家小侄兒也就比雙生子稍許大了一點(diǎn)點(diǎn),正是調(diào)皮有趣的時候,我同他,玩兒的可好了!”
“如今卻只能咱們大眼瞪小眼,真真是無趣!”
……
“沒有林娘娘安排垂憐,咱們真成了無主的小花了!”
……
有幾個長久沒有恩寵的,開始兩面討好,爭取多些機(jī)會能夠得到舉薦,就算不能恩寵不衰,也要生個孩子出來,不敢跟人娘家強(qiáng)大的爭什么,好歹晚年有個依靠才行??!
上官遙為了籠絡(luò)人心,也舉薦了兩個。
眼瞧著投靠她能得到好處,立馬又有人靠了上去。
于是青鸞殿越來越熱鬧。
白氏自打入了東宮,一次恩寵也沒有。
破相之后,更是連和太子說話的機(jī)會也沒了。
但看著上官遙分走林濃大半恩寵,心中痛快極了,仿佛她自己做到的一般。
歐陽氏悠然微笑:“上官側(cè)妃如此盛寵,眼瞧著就要超越林娘娘了呢!”
白氏笑意在眼角彌漫:“和安殿那位,除了一手差強(qiáng)人意的刺繡,她還有什么優(yōu)勢?殿下文韜武略、才智過人,當(dāng)然會更喜歡才情斐然的女子!”
冷冷一嗤。
“文官的女兒什么都不會,武將的女兒什么都精通,天大的笑話啊!她的恩寵,是到頭咯!”
歐陽氏淡淡道:“她有那樣煊赫的娘家,在皇帝面前得臉的父兄,恩寵永遠(yuǎn)不會到頭的?!?/p>
轉(zhuǎn)而盯住了她頭上的疤痕。
繼而嘆息。
白氏惡意的笑容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