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柏則是很快反應過來,斂去眼底一瞬間閃過的陰霾跟黑暗。
他臉上立即堆積起笑容,走到寧含霜身側,殷勤又深情。
“霜兒,過去這么多天,我終于又見到你了。我還以為接下來,這一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你了。謝謝你,今天還愿意陪我一起參加宮宴!”
顧元柏其實不太喜歡寧含霜盛裝打扮的模樣,太過盛氣凌人,總讓他感覺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攻擊感。
讓他不得不回憶起,自己過去像是陰溝里的老鼠,結據(jù)的時常身上拿不出一兩銀子。
他還是喜歡前些日子,寧含霜寡淡清修的模樣。
寧含霜冷淡地瞥了顧元柏一眼,說道:“我愿意參加宮宴,不因為你!”
顧元柏認為,寧含霜此時還愿意跟他說話就是好的跡象。
他聞言沒有反駁,好脾氣似的笑了笑。
心里想著,寧含霜還是嘴硬心軟,就算不是因為他,也是因為孩子們。
顯然顧空皓他們也是如此想,顧空皓隨即將不安的心收回了肚子。
甚至有些得意,他就知道,他是寧含霜生的,就算他做了再多的錯事,寧含霜會罵他,會罰,唯獨不可能不管他。
顧君惜站在寧含霜的身側,全程冷著臉,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顧元柏他們也沒有找顧君惜的麻煩,只有顧空皓不滿的看了顧君惜兩眼。
一行人出發(fā)前往宮宴,竟有一種出奇的和諧之感。
只是在分坐馬車的時候,只要寧含霜在,總喜歡在寧含霜面前表現(xiàn)的顧君堂竟選擇跟顧空皓他們乘坐一輛馬車。
馬車內(nèi),一向話多的顧君堂全程沉默,低垂著腦袋,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顧空皓注意到,一口咬定:“顧君惜又欺負你了!”
顧君堂搖頭。
顧空皓更加著急:“那是因為什么?怕宮宴上有人會對你出言不遜?放心,有三哥在呢,而且到時候軒王殿下也在,我們都會護著你。”
顧君堂還是搖頭,扯了下身上的白色裙子,失落地道:“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只要我在乎的人知道,我人品好就行。”
“就是,我還沒有以女裝的身份,正式出席過宮宴。母親跟姐姐都打扮的那般隆重,我就是怕穿得太過素凈,給你們丟臉!”
顧君堂說這話,一面是想博得顧氏兄弟的憐惜,一面也是真的不太自信。
可馬車內(nèi),顧氏三兄弟的目光卻都落在了她身上。
看著顧君堂素白的裙子,腦子不由閃過寧含霜與顧君惜明艷動人的模樣,全都不約而同的皺起眉。
幾乎是默認了顧君堂不如寧含霜跟顧君惜,只是不好打擊顧君堂,才沒有把真話說出口。
可心偏了的人,只要想偏,無論有借口沒借口,都能為此生出借口。
顧空皓一把將顧君堂的手拉起,放在自己手心里,憤憤不平地安慰。
“母親跟顧君惜準備參加宮宴的衣服時,竟然也不為你一并準備。她們明顯就是排擠你。”
“母親這偏心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一點也不把你當她的親女兒。不過沒有關系,一會兒你就跟哥哥們在一起,別往顧君惜面前湊?!?/p>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顧空皓是這么想的,也滿心為顧君堂打算。
可惜顧君堂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心被狠狠戳了一下,眼淚就這樣滑落下來,惹得顧空皓更加心疼。
等馬車停在宮門口時,顧君惜下了馬車才發(fā)現(xiàn),之前只是偷偷瞪她幾眼的顧空皓,此時看向她時就像是烏眼雞似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顧寒星看她的眼神也帶著冷意。
顧黎川像是對她已經(jīng)徹底失望,滿臉無奈。
再看顧君堂,眼睛紅紅,神色幽怨,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顧君堂這是又作什么妖了。
顧君惜心中冷笑,不予理會。
進入皇宮,離端午宴開席的時辰尚早,按照慣例,命婦們需攜帶子女去拜見皇太后,皇后。
皇后去世多年,一直都是由麗貴妃協(xié)理六宮,所以她們應該先去拜見皇太后跟麗貴妃。
今日參加宴會的朝臣多,王孫貴族的家眷小姐更是不計其數(shù)。
可即使這樣,寧含霜帶著顧君惜幾個子女混在當中,也是十分惹眼。
主要還是因為寧含霜太久沒有出來走動,再加右相府接連出事,無論是哪一條,都值得眾人關注。
在等拜見的時候,顧君惜見到了沐凌軒。
沐凌軒在一眾貴公子的擁簇下走來,端得是矜貴無雙,跟以往任何一次公眾場合見到時沒有任何區(qū)別。
顧君惜跟沐凌軒離城西別莊起火那次見面,已經(jīng)有許久未見過。
那一次沐凌軒追出來對她動手質(zhì)問,已經(jīng)算是失態(tài)。
可這次再見,沐凌軒像是那件事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經(jīng)意相撞。
顧君惜正想將目光移開,沐凌軒已經(jīng)快一步冷漠的移開視線,然后像是看不到她般,直接走到寧含霜面前,跟寧含霜行禮打招呼。
寧含霜以前是喜歡沐凌軒的,只因為沐凌軒跟顧君惜從小定了親。
現(xiàn)在知道沐凌軒對顧君惜做過的一切,那顆喜歡的心也冷下。
可沐凌軒到底是皇子,不好甩臉色,只能淡淡地點頭回了個禮。
沐凌軒也沒有要跟寧含霜深度交談的意思,行完禮就去了顧空皓跟顧君堂的那邊。
“軒王殿下!”顧君堂見沐凌軒還是愿意像以前一樣,在公眾場合跟她親近,臉上終于揚起了今日的第一個笑容。
“嗯!”沐凌軒點頭,目光落在顧君堂身上,眼里有著欣賞:“你今日這副裝扮,很配你!”
“真的嗎,不會覺得太樸素?”顧君堂不自信。
“怎么會,宮宴又不是比美。不需要太過浮夸。忘記了?率真灑脫,才是本王的伴讀顧君堂!”沐凌軒肯定說道。
沐凌軒幾句話,讓顧君堂臉上笑容揚起不斷。
有了沐凌軒的帶頭,以沐凌軒為首的貴公子們,也紛紛夸贊起顧君堂來。
這樣看著,倒是有幾分回到顧君堂女扮男裝時,被追捧的模樣了。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說顧君堂勾引軒王,軒王其實對顧君堂無意。這會看著,怎么像是軒王對顧君堂也有意?”
“是啊,我聽說皇上遲遲不答應顧君惜請求嫁給太子,是想要顧君惜與軒王重歸舊好,軒王也有意與跟顧君惜和好,現(xiàn)下怎么好像是軒王對顧君惜徹底厭惡了呢!”
“這話說的,軒王本來就不喜歡顧君惜,以前也是顧君惜的一廂情愿。退婚一事也過去這么久了,按理說軒王殿下早該恢復自由了?!?/p>
低低的議論聲鉆入耳朵,顧君惜眉頭微揚,今日沐凌軒待她的態(tài)度的確不同。
不過話又說回來。
這種無視她的態(tài)度,比之前無時無刻,像是跟她說幾句話,哄她兩句,就像是給了她天大恩惠的態(tài)度,反而讓她舒服。
她側過頭,撇開這些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四處掃了掃,想要尋找沐凌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