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雙方的談判因為陷入僵局，已經(jīng)停止了整整十天，雙方都不肯讓步，談判也就擱置下來了。

　　但總有人會先沉不住氣，天子趙構(gòu)就是其中一個，他當然想得到汴梁，做夢也想得到，哪怕只是名義上的擁有，也會讓他歡欣鼓舞。

　　說不定經(jīng)過談判，他還能控制皇宮、宗廟、祭壇或者皇陵等等權(quán)力建筑，這樣，他還是實際上控制了汴梁作為都城的部分。

　　趙構(gòu)當然不傻，他足夠精明，只要把汴梁的皇權(quán)部分控制了，其他部分就是一座大一點的縣城，他絲毫不感興趣。

　　但秦檜說得也不錯，陳慶把荊湖南路的范圍擴大了，嚴格的荊湖南路只限于潭，衡，道，永，邵，郴，全等七州，以及武崗軍和桂陽監(jiān)。

　　但陳慶卻把原本屬于荊湖北路的江陵府、岳州、鄂州、鼎州，沅州、靖州、澧州等七州劃進來了，不僅范圍大大擴增，而且對北部的荊襄地區(qū)形成了包圍，威脅極大。

　　不僅秦檜作為相國無法容忍，趙構(gòu)作為天子，他同樣也難以接受。

　　但魚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趙構(gòu)既不想在荊湖南路上做出過多讓步，但又想在汴梁上有實質(zhì)性的收獲，他只能給手下施壓。

　　徐先圖躬身道：“陛下，荊湖南路距離我們太遠，而且距離川陜太近，陳慶通過剿匪、打擊鹽販子，實際上已經(jīng)控制了荊湖南路，他現(xiàn)在和我們談判只想要一個名份罷了。”

　　“胡說！”

　　趙構(gòu)不滿道：“荊湖南路的官員都是朕任命他，難道他們都背叛了朕？”

　　秦檜也在旁邊道：“徐相公有點言過其實了，荊湖南路哪有那么容易控制，如果名不正，言不順，僅僅靠武力強占，是沒有意義的，人心向往朝廷，已經(jīng)在楊幺之亂和劉光世之亂中充分體現(xiàn)出來，陛下，道理很簡單，要是強占有用，陳慶又何必和我們談判做什么？是他先提出的談判啊！”

　　秦檜的話很順耳，完全說在趙構(gòu)的心坎上，他欣然點頭道：“秦相公說得對，人心背向，豈是武力能決定的？”

　　徐先圖著實無奈道：“我們是這樣認為，但對方可不這樣想，他們已經(jīng)停止談判，胡云干脆就找不到人，微臣也無能為力?！?br>
　　秦檜冷笑一聲，“這是對方的談判技巧罷了，是他們要求談判，可不是我們要求談判，是他們有目的，而不是我們有目的，他們想要荊湖南路的名份，卻只給我們一個空頭汴梁，甚至連任命的官員也只能呆在臨安，他們未免也太欺負朝廷了，他們不愿談，那就僵著，有本事他們出兵直接強占宿州和邳州，他既然自稱宋臣，我到要看看他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用武力對付朝廷？”

　　“那請問秦相公，對方不理睬我們怎么辦？”徐先圖著實不滿道。

　　秦檜搖了搖頭，“徐相國難道想不通嗎？我們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完全超過了胡云的權(quán)限，也超過了陳慶事先制定的計劃，胡云當然要向陳慶稟報，而這么復(fù)雜的情況不是鴿信能說清楚，他肯定會派人回京兆稟報，這一來一去至少一個半月的時間，現(xiàn)在胡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只能躲著我們，一旦陳慶的回信傳來，他肯定會主動找我們，談判就是這樣，得耐心等候，要從容應(yīng)對，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br>
　　徐先圖嘆了口氣，“既然秦相公這樣說，那我也無能為力了?！?br>
　　徐先圖又向趙構(gòu)躬身行一禮，“陛下，微臣能力不足，不能為陛下排憂解難，微臣請求退出談判！”

　　趙構(gòu)看了徐先圖半晌，便點點頭，“徐愛卿替朕走一趟淮西，替朕去犒勞張俊的軍隊，再多了解一些情況，明白朕的意思嗎？”

　　“微臣明白！”

　　徐先圖當然明白，官家是讓自己接手削藩張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是秦檜來接手自己主持談判事宜。

　　徐先圖告退了，趙構(gòu)又隨即對秦檜道：“秦相國和趙彥好好談一談，了解一下談判現(xiàn)狀，然后制定我們相應(yīng)的對策，朕不能總是讓步，讓對方得寸進尺，有的時候，稍微強硬，反而能讓對方軟下來。”

　　“陛下金玉之言，微臣銘記！”

　　.........

　　新豐茶館內(nèi)，胡云正和王牧一起喝下午茶，說到談判，胡云冷笑一聲道：“今天上午趙彥來找我，說談判主導(dǎo)者換成秦檜了，希望重開談判，看看雙方有沒有彌合利益的可能？”

　　“賢弟同意了嗎？”

　　“讓我怎么同意，我問他是不是之前他們提出的方案有變？他說沒有變化，既然沒有變化，那有什么好談的？”

　　王牧喝了口茶笑問道：“我有點不太明白，他們的訴求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談判無法進行下去？”

　　“他們本來就沒有什么訴求，完全跟著我們的思路走，他們的一點點要求，無非是想實際控制汴梁的皇宮、宗廟、祭壇之類，如果不出意外，最多談三四次，談判就能結(jié)束，但秦檜殺進來攪了局，他先是提出以長江為界，把大半個江陵府拿走，緊接著又提出鄂州不在談判之列，我當時就懵了，江陵府和鄂州本來就不在談判之列，在前年雍王訪問臨安的時候，已經(jīng)把荊湖南路的五個州和福建路的泉州劃給我們，先帝才寫了退位詔書，現(xiàn)在他們居然又要撕毀協(xié)議不認帳了？你說還能怎么談？”

　　胡云越說越惱火，王牧連忙笑著擺擺手，讓他平靜一下，“主動權(quán)在你手上，你覺得不合理，就把他們晾在一邊好了?！?br>
　　胡云點點頭，“我已經(jīng)向雍王匯報了，還在等雍王的回信，少府兄，你估計雍王會怎么回應(yīng)？”

　　王牧沉吟一下道：“我估計雍王會強行吞并荊湖南路，然后對江荊湖北路施壓，逼朝廷回到談判桌上，接受他之前的方案?！?br>
　　胡云嘆了口氣，“你說得完全有可能，哎！殿下還是很看重名份啊！”

　　王牧微微笑道：“名份當然很重要，畢竟大宋還是正統(tǒng)，大宋的統(tǒng)治也遠遠不到天怨人怒的地步，我們也不是異族，不能用女真人那一套來奪取江山，最好的辦法就是效彷大宋取代后周，用禪讓的方式，大家就能接受了?！?br>
　　“是??！必須要有耐心，一步步蠶食，最后朝廷只剩下臨安一域，誰還認可它？”

　　“所以名正言順就很重要了，畢竟荊湖南路不是從女真人手中奪取，讓朝廷主動答應(yīng)把它冊封給雍王府管轄。”

　　胡云沉思片刻，緩緩道：“我知道，就兩個字，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