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大匠坊,陳慶帶著一眾官員又來到同城的第三織造工坊,高端的木綿布他已經(jīng)認(rèn)可,這個時候,他更關(guān)心中端木綿布產(chǎn)能。
大管事顧新聽說雍王再一次到來,連忙出來迎接。
“今天休息嗎?”陳慶發(fā)現(xiàn)工坊里很安靜,沒有織機聲,也看不見人影,上次敞開的窗戶都關(guān)閉著。
顧新點點頭,“我們準(zhǔn)備停止細麻紡織,全部轉(zhuǎn)到木綿紡織上來,今天和明天休息兩天,補以前欠的休假,后天所有人開始學(xué)習(xí)紡織木綿?!?br>
陳慶眉頭微微一皺道:“不是說木綿要摻入草綿才能紡線嗎?你們草綿夠嗎?”
“昨天剛剛從高昌運來一批草綿,三千斤,學(xué)習(xí)紡織應(yīng)該足夠了?!?br>
“在哪里,我要看一看!”
“在倉庫,殿下這邊請!各位大官人請!”
顧新帶著眾人來到倉庫,只見大倉庫內(nèi)堆滿了酒壇大小的草綿包,一百多名年輕女子正蹲在地上仔細挑選。
年輕女子們忽然見從外面走進大群官員,嚇得紛紛站起身。
“顧管事,她們在做什么?”
顧新苦笑一聲道:“我們發(fā)現(xiàn)三千斤草綿居然是不同的品種,有的品質(zhì)高,有的品質(zhì)低,所以要把它們挑出分開,然后再試驗紡織?!?br>
“品種不同會有什么影響?”張曉在一旁問道。
“這個.....”
顧新答不上來,他回頭招招手,“小梅上來!”
一個小娘子走出來,正是上次見到的紡織第一巧手楊小梅,陳慶笑道:“小梅,好久不見了!”
楊小梅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給陳慶施個萬福禮,“小梅參見殿下,感謝殿下的厚愛!”
她感謝厚愛是有原因的,她發(fā)明混合紡織法,大大降低的木綿的紡織強度,使木綿大規(guī)模紡織成為現(xiàn)實,陳慶由此獎勵她一座院子,用來供養(yǎng)父母。
陳慶笑著給眾人介紹道:“我們看到的那兩匹木綿布,就是這位小娘子紡織出來,手非常巧,而且聰明?!?br>
楊小梅連忙給眾人也行一禮,陳慶又問道:“我們都很好奇,草綿品質(zhì)不同會有什么影響?”
“回稟殿下,區(qū)別很大!”
楊小梅取過三朵草綿,遞給陳慶,“目前就只有三種,中間的肯定不行,纖維太短,還不如木綿,左邊這個也不行,也是纖維短,右邊這個稍好一點,但比起上次的還是差了一些,我覺得還是上次那批最好,纖維長,很輕易就和木綿交織上了?!?br>
顧新臉色有些難看,楊小梅的意思是這批草綿不合格,所謂稍微好一點,也是含蓄的說法,還是說不行。
陳慶問道:“上次的草綿哪里買的?”
顧新面露難色道:“去年春天向一個粟特人采購的,問題是時間太久,我找不到這個人了?!?br>
“那有棉籽沒有?”陳慶追問道。
“棉籽?”
顧新想了想,連連點頭,“有棉籽,我們剝了半天,最后裝在一個甕里,我還說以后自己種?!?br>
顧新跑去角落,翻了半天,最后抱著一個甕跑來了,“都還在,保存得不錯,有滿滿一甕呢!”
陳慶點點頭,對張曉道:“看來真要開始種草綿了,這件事由官府主導(dǎo),多向粟特人打聽,看看有沒有人會種,我們自己也可以嘗試!”???.
張曉默默點頭,“卑職會安排好!”
陳慶又對顧新道:“這批草綿不合格我不怪你,大家都沒有經(jīng)驗,這些草綿可以用來做綿襖綿被,但你還是要想辦法買到上次的草綿,否則就得等到秋天,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新深深吸一口氣道:“小人一定會盡快搞到草綿!”
..........
在返回京兆城的路上,張曉笑問道:“卑職發(fā)現(xiàn)殿下看重木綿布,居然是第二次來織造工坊,什么緣故呢?”
陳慶笑了笑道:“木綿布取代細麻主要有兩大意義,一個是麻田取消,可以增加三成的耕地,這是最重要的,可以說利國利民,然后是財政收入,一旦我們掌握了木綿源頭,就像鹽一樣,哪怕一匹木綿布我們只賺三十文,但每年給我們增加的財政收入將達數(shù)百萬貫以上,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了。”
張曉沉默片刻道:“其實我已經(jīng)從蔣參事那里了解到了這一點,可我還是想勸一勸殿下,慎重!”
“為何?”陳慶愕然。
“殿下就沒想有過,將來有一天,掌權(quán)者會利用壟斷木綿的優(yōu)勢盤剝百姓?現(xiàn)在或許是一百二十文一斤,將來漲到一千二百文一斤,又會怎么樣?百姓買不起,只能毀地種麻,突然間糧食不夠吃了,會不會引發(fā)天下大亂?”
陳慶沉思片刻道:“那依左司之見呢?”
張曉微微笑道:“保留第一條,把第二條去掉就行了。”
“怎么去?”
“很簡單,南方種木綿,北方種草綿,就算百姓買不起木綿布,可以用草綿換木綿,自己紡線織布?!?br>
陳慶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關(guān)鍵是官府不要壟斷木綿,一旦木綿布的產(chǎn)量起來,漸漸替代麻布,南方一定會家家戶戶都在房前屋后種植木綿樹,就像種桑樹一樣,只要市場上木綿足夠便宜,北方種不種草綿都無所謂?!?br>
“這就是卑職想勸說殿下的,穿衣是人人必需,官府絕不能壟斷木綿,更不能依靠它來換取財政,將來會出大亂子的?!?br>
“多謝左司提醒,我一定會考慮清楚!”
.........
大名城,兩支商隊一前一后漸漸靠近了城門,走在前面的商隊是從京兆過來,貨物是一千張羊皮,貨主叫韓峰,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他自然是王雙的心腹,經(jīng)過半個月的跋涉,終于抵達了大名城。
從滏陽陘進入河北路后,一路被課了不少稅,在相州有一隊不知死活的士兵竟然想要驗貨,結(jié)果被韓峰拿出完顏昌的銀牌嚇退。
后面的商隊是一支藥材商隊,韓峰在河?xùn)|城遇到,也是前往大名府賣藥材,完顏昌有過嚴(yán)令,藥材商人一律免稅,軍隊不得騷擾,盡管有命令,還這支藥材商隊還是一樣交稅,只是沒有被騷擾。
這支商隊的東主姓錢,是一個五十余歲的矮胖商人,經(jīng)常去燕山府,但大名府是第一遭,路況不熟,所以兩支商隊便結(jié)伴而行,進入河北后,一路上官兵如匪,真的土匪倒沒有遇上。
這個只能二選一,走小路不會遇到官兵,但很容易遇到土匪,走官道,不會遇到土匪,但肯定會遭遇官兵哨卡。
當(dāng)然,只要給錢,基本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韓老弟!”
身材矮胖的錢東主騎毛驢追上來笑道:“進城后,一起投宿如何?我們不熟大名城?!?br>
韓峰猶豫一下道:“錢大哥可以去城西的萬家客棧,那家店不錯,進城不遠就是,我要去向主人交貨,不住客棧了。”
“老弟直接去主人府上嗎?”
“對!我在路上耽誤時間太久,必須立刻去交貨,回頭我們再聯(lián)系,我請老哥喝一杯?!?br>
“好吧!你可隨時來客棧找我,如果老弟要回京兆,說不定我們又可以結(jié)伴了。”
“錢大哥要去京兆?”
錢東主點點頭,“我發(fā)現(xiàn)羊皮在河北路獲利頗厚,也想去京兆采購一批羊皮,老弟這么多羊皮,讓我眼紅??!”
韓峰呵呵一笑,“回頭我來客棧找你,說不定真能一同回去?!?br>
兩人進了城,這次沒有遭到盤查,錢東主進了城門不遠處的萬家客棧,而韓峰帶著商隊直奔都元帥府。
錢東主望著韓峰走遠的背影,給一名手下使個眼色,手下會意,立刻遠遠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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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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