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因為長期和遼國、西夏作戰(zhàn),因此對武器研究極為重視,尤其對火器的研究。
最早火器是用來助燃,漸漸發(fā)現(xiàn)它的爆炸特性后,便不斷改變配方和火藥工藝,以促進爆炸威力,各種名稱兇猛的雷由此誕生、霹靂火雷、蒺藜雷、震天雷等等。
但早期受工藝的限制,只能做紙火雷,爆炸威力太弱,就算在敵軍身邊爆炸都傷不了敵人,于是各種補丁就出來,摻入鐵釘、鐵片、鐵蒺藜或者毒藥、猛火油等等。
那時點火也是一件麻煩事,火器營的士兵都會帶一只爐子,里面燒煤,插幾根條鐵條,給火器點火時隨手抽出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條烙之。
但宋朝的工匠確實厲害,不斷改進火藥配方,繼紙火雷后,木殼火雷和陶殼火雷也相繼研制出來,但這種火雷本身的沖擊威力還是不夠,只能靠摻入的淬毒鐵釘爆炸四射發(fā)揮威力。
到北宋后期,火藥配方已經(jīng)和后世的黑火藥很接近了,但細度和均勻程度還是不夠,使火藥燃燒速度不夠快,無法瞬間產(chǎn)生大量氣體,宋軍的鐵殼火雷始終無法突破。
很多偉大的發(fā)明往往是在最危急的時候誕生,靖康元年,汴梁被金兵包圍,在這最危急的時候,鐵殼火雷終于研制成功,聲響傳百里,半畝內(nèi)人畜皆為齏粉,當然有點夸張,畢竟是黑火藥,也就爆炸周圍十幾個人被迸射的鐵片炸死炸傷。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極大地震懾住了金兵,金兵隨即撤退返回河北,李綱的東京保衛(wèi)戰(zhàn)由此獲得成功。
遺憾的是,第二年金兵圍城,李綱被貶黜,跳大神取代了震天雷,汴梁城破。
但不知為什么,研究成功的鐵殼火雷和技術(shù)都沒有能傳下來,或許是毀在戰(zhàn)火之中,也或許是技術(shù)還不穩(wěn)定,成功率太低,就算工匠被金兵擄掠去北方后,也沒有能造出震天雷。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金國不重視,金兵不需要這種鐵殼震天雷,這種鐵殼震天雷只能用來攻城或者守城,在曠野里作用不大,金兵所向披靡,殺得南宋君臣屁滾尿流。
完顏兀術(shù)率十萬大軍搜山檢海,所到之處,城池軍民無不望風而逃,哪里還需要這種點火很不方便的火器,鐵騎就足夠了。
等到攻打川陜時,鐵騎沒有用武之地,金兵需要用火器了,但這時,制作鐵殼火雷的技術(shù)和工匠早已消失了,技術(shù)又回到了陶瓷火雷和木桶火雷的起點,陳慶最多把它改良為雙層木桶火雷。
黑火藥的配方早研制就出來了,硫磺一成,木炭一成半,硝石七成半,陳慶也知道這個配方,但他們造不出鐵殼火雷的原因不是火藥配方,而是工藝,一個是火藥工藝,一個鐵殼工藝。
火藥工藝從甘泉堡遷徙到成紀縣不久后,便獲得了突破,火藥已經(jīng)研磨得足夠細,足夠均勻,又用雞蛋清把它們糊在一起,然后再碾碎,這樣就變成芝麻大一顆顆的火藥。
如果用放大鏡看,它實際上是一種蜂巢狀結(jié)構(gòu),極細的藥粉和藥粉之間有空隙,這樣就能保證它迅速并充分燃燒。
雖然鐵殼工藝沒有突破,但只要火藥數(shù)量足夠多,也能發(fā)揮出威力巨大的爆炸效果,五百斤重的箱式火藥雷于是便發(fā)明出來。
可惜成本太高,宋軍最終只造了十只這樣的箱式火藥雷便無法再造下去了。
所以當管事說,剛才的爆炸是鐵殼火雷導(dǎo)致,讓陳慶怎么能不震驚。
“鐵殼火雷什么時候研制出來的?”陳慶問道。
謝瑛低聲道:“前天!”
陳慶頓時有些惱火,怎么重大的事情,為什么不及時告訴自己?
“為什么不上報?”
“回稟郡王,因為還不確定,十顆鐵殼火雷只爆炸了一顆,我們不敢倉促匯報?!?br>
這個理由陳慶可以接受,他又問道:“爆炸的原因找到了嗎?”
謝瑛嘆口氣道:”應(yīng)該是大家心急,想盡快造出來,今晚當值的三名工匠連夜試驗,他們摻入了過油鐵粉,結(jié)果不慎引發(fā)了爆炸?!?br>
“只是一顆雷爆炸就有這么大威力?”
“爆炸的應(yīng)該是一顆鐵狗。”
五百斤的箱式火雷叫做犀牛,一百斤的箱式火雷叫做黑豬,三十斤的火藥桶叫做野狗,五斤的火藥桶叫做刺猬,他們研制的鐵殼火雷就是鐵狗和鐵刺猬。”???.
陳慶翻身下馬,在幾名官員的陪同下,走進火器所大門........
火器所的爆炸位置是在倉庫,火器所背后有數(shù)十座倉庫,都是用青磚砌成,每一座倉庫都十分堅固,從原材料庫到成品庫,爆炸的倉庫最邊上,它實際上是一座廢品庫,都是各種失敗的火器,準備拆解后取出火藥。
此時整座廢品庫都坍塌了,只剩下殘垣斷壁,數(shù)十名工匠在收拾,炸死的士兵和工匠都在抬到一邊,用席子包裹著。
還有一名工匠坐在地上,頭上纏著白布,內(nèi)衛(wèi)統(tǒng)領(lǐng)韓正福正在詢問。
“那是目擊證人嗎?”陳慶看了一眼受傷工匠問道。
“正是,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這時,內(nèi)衛(wèi)統(tǒng)領(lǐng)韓正福上前見禮,陳慶問道:“問清楚了嗎?是怎么回事?”
“已經(jīng)問清楚了,應(yīng)該是燈籠不慎損壞,引發(fā)了火災(zāi),大家救火時,一枚很大的火藥桶忽然爆炸了?!?br>
這些工匠的保密意識很不錯,除了自己之外,連內(nèi)衛(wèi)調(diào)查都不肯說出真實原因。
這時,謝瑛帶著陳慶來到一座倉庫內(nèi),他指著貨架上幾枚火雷道:“這就是鐵火雷,五枚鐵刺猬,一枚鐵狗?!?br>
陳慶上前拍了拍幾個酷似南瓜的鐵疙瘩,又問道:“這些都可以用嗎?”
謝瑛苦笑一聲道:“不知道,但不會爆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br>
“密封問題是怎么解決的?”
“鐵殼是用鐵水一體澆鑄而成,關(guān)鍵在于模子,使鐵殼不厚不薄,厚度非常均勻,模子的難度很大,然后要留一個小指頭大的孔,火藥就從這個小孔灌進去,最后用一個小木管插在孔上,木管里面就包著火繩。
剛才一名工匠提出了一個想法,既然試驗失敗的火雷會突然爆炸,可能配方和鐵殼的問題不大,而是小木管不適合鐵殼火雷,會導(dǎo)致大量熱氣直接從火繩口噴出來,這個原因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必須摒棄木殼火雷的思路,重新考慮新的辦法?!?br>
“有備用辦法嗎?”陳慶問道。
謝瑛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我給你們提一個方案,田里都有螺螄,一圈一圈的那種,澆鑄的時候小口就做成螺螄狀,這樣熱氣就沒有那么快噴出來,一瞬間燃燒完成,大量氣體膨脹,其實我們要的就爭取那一點點時間,在熱氣還沒有來得及泄露的瞬間,鐵殼就轟然炸開了,對不對?”
陳慶說的螺螄方案基本上做不到,太難了,但原理謝瑛聽懂了,就是入口做得稍微復(fù)雜一點,讓氣體沒那么快沖出去,爭取一點點時間。
謝瑛想了想道:“我們可以試一試,只是填火藥的時候會麻煩一點,不過只要能成功,麻煩一點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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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鐵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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