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宋春雪一睜眼看著屋頂?shù)牧敬褪种复值募?xì)木條,恍然間反應(yīng)過來,她回到大西北了。
人家京城人的屋頂,都是松木椽和竹編網(wǎng)做鋪的屋頂。
屋頂上只鋪一層瓦,跑到屋頂上揭瓦片就能偷聽的,大概只有江南地區(qū)的人了吧。
畢竟,大西北的狂風(fēng)土霧,連屋脊都能吹下來,別說是幾片薄瓦了。
聽到外面?zhèn)鱽硇『⒌目蘼?,宋春雪利落的起身打坐?/p>
小半個時辰后,她才出門活動筋骨,然后去廚房找吃的。
聞著柳木樁子燃燒的柴火味,以及鍋里的煮洋芋跟苦豆油饃饃的味道,當(dāng)即洗了臉準(zhǔn)備吃早飯。
廚娘問她還想吃什么,宋春雪說熱點熟菜。
等她洗了臉,將茶籽油抹勻之后,發(fā)現(xiàn)用紅蔥熱好的熟菜已經(jīng)熱氣騰騰的被盛在盤子里了。
剝了個洋芋,就著熟菜吃,這味道讓宋春雪舒爽的嘆了口氣。
在京城,除了懷念家里的粗糧,最想念的就是這口腌白菜了。
初冬將地里的白菜鏟了,洗干凈整顆煮熟,之后便切好了,用鹽腌制在粗瓷缸里,用石頭壓著,香得很。
每家每戶的腌法不一樣,但宋春雪發(fā)現(xiàn),還是光用鹽腌的合她的胃口。
有些人用花椒干姜粉或者大香之類的香料腌的,都沒有這個好吃,不夠純粹。
三娃從外面進來,坐在她的對面,抬手抓了個煮得裂了幾道口子的洋芋。
“娘打算何時去大哥家?”
宋春雪頓了一下,“你要去?”
“老四說要去,”三娃狐疑的看著她,“娘還記得昨晚上怎么回來的嗎?”
嗯……好像真不記得了。
她還是頭一回跟孩子們這么胡來,吹牛喝酒,從今年下了幾場雪,到天下大變,能說的全說了,喝了幾壺酒都沒注意。
她隱約記得,昨晚上在誰的背上指著巷子里的野狗說,抓起來給她摸一摸。
嘖,原來她喝了酒也耍酒瘋。
應(yīng)該沒說別的。
“不記得了,我做什么出格的事了,說話話了沒?”她夾了口腌菜,洋芋皮沒剝就塞到嘴里。
烤出焦巴的洋芋最好吃。
三娃給她倒了一杯罐罐茶,“咱們?nèi)ド戏坷锖炔?,我就跟你說?!?/p>
宋春雪睨了他一眼,“那就別說。”
“嘿嘿,你說謝大人怎么變矮了?!?/p>
“……”宋春雪的筷子頓了一下,抓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我待會兒就走,先去山上看看徒弟,他們昨天挨了打,不問問不合適?!?/p>
三娃笑道,“去河里是該打,哦對了,娘若是到了莊狼縣,記得去找李大嘴,估計他這些日子在給你看門呢?!?/p>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碰到他了,他攢了點工錢,便來金城花了,不花完不回去。我估計回莊子上帶上他,能給你省些麻煩?!?/p>
這倒是,李大嘴那張嘴可不是等閑人能比的,村子里再大嗓門的人,都講不過他。
人家一個調(diào)子,平平穩(wěn)穩(wěn)不急不躁的,有理有據(jù)條理清晰,一點也不生氣,讓生氣的人越講越暴躁。
她擔(dān)心那徐嬌還在老大家里呢,那種燙手的洋芋,能早一點丟就少一天的麻煩。
老大那個沒腦子的,她的話不一定聽,但李大嘴的大道理,他或許聽得進去。
“我吃好喝好了,看看孫女就上山,你快去衙門,不可消極怠工?!?/p>
三娃理了理衣裳,“時間還來得及,我就是想讓你給大哥大嫂,還有幾個孩子帶點東西?!?/p>
不多時,他拿著一個小包袱回來。
像是書冊紙張,木蘭做的小孩衣裳,以及一些小玩意。
“好,我會交給他們的。”
宋春雪不由仔細(xì)的打量著三娃,發(fā)現(xiàn)還是金城的水養(yǎng)人,他現(xiàn)在真的是唇紅齒白,五官端正,笑起來就顯得整個人亮了起來。
若是穿上那身官服,只會更加俊朗。
她想到生了孩子的木蘭,壓低聲音悄悄問道,“最近向你示好的女子多不多?”
“嗯……一直有,但算不上多,我就說木蘭是個悍妻,不讓納妾。我再說一句不喜歡不會下廚洗碗給我洗腳,給木蘭洗腳的,他們都會罵我。”三娃攤手,“她們都想給我當(dāng)正夫人,想得美。”
“至于其他的奴籍姑娘,我都繞的遠(yuǎn)遠(yuǎn)地,謝大人說過,那些姑娘為了活著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我也謹(jǐn)記娘的教誨,從不糾纏?!?/p>
說到這兒,三娃壓低聲音,“娘,我忙得沒心思想那些事兒,你有沒有一種符,能讓我每天沒那么忙?”
宋春雪睨了他一眼,“想得美?!?/p>
她叮囑了一句,“別輕易在外人面前展露短劍,你跟老四說一聲,免得他招搖?!?/p>
三娃無所謂的搖搖頭,“不用擔(dān)心,除非是專程對付我們的,不然他們現(xiàn)在都不敢輕易招惹我們。娘的暴脾氣護犢子自信,見識過的人已經(jīng)將你的名聲揚出去了,沒人敢打主意?!?/p>
就撿好聽的說。
他們?nèi)值芤驗槔纤牡膭?,差點傷人性命的事,她回來要跟他們好好算賬。
來到木蘭的屋里,她跟孩子還在睡,一邊胳膊摟一個,母女三人睡得可香了。
而大姑娘春燕在另一個屋子里睡。
來到春燕睡的小南屋,宋春雪在她頭邊放了個福袋,里面裝了符紙,和兩顆小小的銀元寶。
若是這孩子真的跟她一樣重生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早日帶她修行。
等過幾年,她年長一點,宋春雪就帶她上山。
當(dāng)然,這要經(jīng)過春燕的同意。
之后,她便上了山。
“師父?!?/p>
“師父,你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長風(fēng)長云跑了過來,又是欣喜又是尷尬,一副做錯事的心虛樣。
“罰跪結(jié)束了?長記性了嗎?”
宋春雪雙手背在身后,“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過得可瀟灑了可自由了吧?!?/p>
長云摸了摸后腦勺,“嘿嘿,還好還好,有大師伯和師公照看呢。”
“咚!”
他腦門上挨了一棍。
“還嫌有人看著不自由是吧?”宋春雪握著拂塵雙手背在身后,“你的師伯們呢?”
“韓師伯跟趙師伯出門了,大師伯還沒出門?!?/p>
宋春雪在藏書閣找到了師兄。
“聽說你帶來了不少書冊,在哪呢?”
張道長敲了敲空空如也的書架,“這么多的空地兒,帶多少來都不嫌多。”
宋春雪掂了掂腳尖,一臉平靜道,“我?guī)У牟欢?,但大師兄可以自己買啊?!?/p>
說著,她將一個箱子擺在桌上。
張道長的眉頭狠狠抽了抽,“不愧是宋師弟,不枉我眼皮子跳了七天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