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邦見趙振國眉頭緊鎖,一臉茫然,顯然沒明白自己剛才話里的深意。
他微微瞇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示意趙振國再靠近些。
趙振國往前邁了一步,身體微微前傾,將耳朵湊到了周振邦的嘴邊。
周振邦壓低聲音說:“這小子說的,八九不離十是真的。我有個主意,這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一陣微風在趙振國的耳邊輕輕拂過,卻又在趙振國的腦海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趙振國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不管是周振邦有心與自己交好,借此拉近關系,還是單純地想在他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能力和謀略,這計劃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的。
更別說周振邦這個計劃,聽起來確實可行。
不過做戲么,既然要演,就不如做全套。
趙振國是個行事果斷的人,他索性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倉庫,找到了責人,麻煩他幫忙叫下宋婉清。
沒兩分鐘,宋婉清抱著棠棠匆匆趕來,“振國,事情怎么樣了?”
趙振國笑著把周振邦的計劃轉述了一遍。
宋婉清靜靜地聽著,眼神中逐漸露出贊同的神色。她是個聰明的女人,自然明白這個計劃的重要性和可行性。
只不過,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地說:“可是,我下午還有課呢,這可咋辦?”
趙振國過兩天就要去港島,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在這有限的相處時間里,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宋婉清待在一起。
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撒起嬌來,拉著宋婉清的手,輕輕晃了晃,眼神中滿是期待:“媳婦兒,你就請個假吧,好不好?我這過兩天就要走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p>
宋婉清看著趙振國那孩子氣的模樣,心中一軟,哪里還扛得住這溫柔的攻勢。
她無奈地笑了笑,輕輕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請個假。寫個紙條交給稻香姐。”
——
周振邦瞅見趙振國把宋婉清也領來了,嘴角一咧,跟趙振國對視一眼,那眼神里就跟藏了話似的,彼此瞬間就都明白了對方肚子里的小九九。
這默契,就跟多年的老伙計一樣,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
這會兒,他們得把黃洋拾掇拾掇,好讓他出去能像個樣子。
黃洋之前那副模樣,跟個流浪漢似的,頭發(fā)亂得像雞窩,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衣服也破破爛爛,滿是污漬。
周振邦和趙振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是打水給他洗臉,又是找來梳子給他梳頭,一番折騰下來,黃洋瞧著總算有點人樣了,雖說還是透著股子狼狽,但比起之前,那可強太多了。
周振邦給自己和黃洋扮上,帶著他從前門騎摩托車離開。
趙振國則帶著宋婉清和棠棠從后門離開,趙振國撓撓頭,有點無奈地說:
“看來只能搭公交回去了,好在也不算太遠,走幾步路到公交站就行,媳婦你冷不冷?”
宋婉清溫柔地笑了笑,說:“我不冷,那就搭公交吧,反正也不著急?!?/p>
于是,趙振國一手拉著宋婉清,一手護著棠棠,一家人慢悠悠地朝著公交站走去。
——
一家三口下了公交車,走到胡同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胡同里晃了出來。
趙振國老遠就瞧見了嬸子,笑著打招呼:“嬸子,買東西去呀!”
嬸子聽到喊聲,停下腳步,瞇著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瞅。
可瞅了半天,愣是沒認出眼前這黑不溜秋、穿著補丁摞補丁棉衣的人是誰。她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問道:“你……你是?”
瞅著有些眼熟,但貌似不認識啊。
趙振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說道:“嬸子,我是振國?。 ?/p>
嬸子這才如夢初醒,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見了鬼一樣,緊接著發(fā)出一聲驚呼:“哎呀媽呀!你們這是咋了,掉媒坑里了?”
也難怪嬸子會這么問。
趙振國身上那件棉衣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原本的顏色早就看不清了,全是大大小小的補丁,這兒一塊藍,那兒一塊灰,活像一幅拼湊起來的抽象畫。
他的臉更是涂得黢黑,就像剛從煤堆里爬出來似的,只有咧嘴笑的時候,才能看到那口白牙,在黑臉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再看他懷里抱著的棠棠,原本那粉嘟嘟的小臉蛋,此刻也是一臉黑黢黢的,跟個小花貓似的。她那可愛的罩衣和小裙子也不見了......
棠棠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嬸子,小嘴巴一撇,似乎有點委屈。
而宋婉清呢,也沒好到哪兒去。她裹著一件快拖地的棉大衣,那棉大衣又大又肥,把她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同樣黑黢黢的臉,整個人看上去就跟演包公一樣,滑稽又可笑。
嬸子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說:
“你們這是干啥去了,咋弄成這副鬼樣子,我還以為遇到啥怪事了呢!”
趙振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嬸子,這事兒說來話長,等有空了再跟您細說?!?/p>
嬸子笑著點了點頭,說:“行嘞,走走走,趕緊回家燒水給你們洗洗去?!?/p>
——
一家人圍在臉盆前,開始洗臉。
那鍋底灰也不知道涂了多厚,水剛一碰到臉,就變得黑乎乎的,跟墨汁似的。
趙振國用力地搓著臉,搓得臉頰都泛紅了,可還是有不少黑灰頑固地粘在皮膚上。他皺著眉頭,嘴里嘟囔著:“這啥玩意兒,咋這么難洗?!?/p>
宋婉清在一旁笑著說:“你就別抱怨了,能起到效果就行,你沒看嬸子剛才都沒認出咱們來?!?/p>
趙振國一聽,也忍不住笑了:“還真是,不過這也洗得太費勁了,這第一盆水都快成黑泥湯了?!?/p>
可第二盆水也沒好到哪兒去,洗著洗著又變得渾濁不堪。直到足足洗了兩盆水,他們才終于把臉上的鍋底灰大致洗掉。
棠棠在一旁奶聲奶氣地說:“爸爸臟,寶寶洗白白?!?/p>
趙振國一把抱起棠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對,咱們棠棠最干凈了,以后都要做個愛干凈的好寶寶?!?/p>
一家人收拾妥當,坐在屋里休息。
趙振國靠在床上,眼神有些游離,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我們是順利到家了,只是不知道周振邦那邊順利不?他帶著黃洋,也不知道有沒有遇到啥麻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