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宮的偏殿內(nèi)，暖意融融。
沈毓凝和蘇方鈺各坐在一側(cè)的榻上，趙柔柔則坐在一旁墊著軟墊的圓凳上。
三人圍坐一處，中間炭火正旺，紅紅的火苗舔著炭爐，騰騰的熱氣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驅(qū)散了冬日的絲絲寒氣。
沈毓凝半靠在榻上，身上蓋著珍貴的狐絨毯子，毯子毛色光亮，柔順地搭在她身上，更襯得她儀態(tài)慵懶又不失嬌貴。
趙柔柔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沈毓凝的肚子上。
笑著打趣：“沈姐姐，記得上次秋獵的時候，胡太醫(yī)才查出你有宮寒之癥，當時還是用了我的偏方，才勉強緩解了你的腹痛?！?/p>
“誰能想到，這才過去短短幾個月，姐姐你的宮寒竟然恢復了，還懷上了皇嗣，上次更是讓柳昭儀有苦說不出，真是可喜可賀。”
沈毓凝只是手撫摸著肚子，面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柔聲道：“是呀，這孩子，當真是本宮的福星?！?/p>
蘇方鈺的視線也隨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微微點頭，附和道：“妹妹這胎懷的時間確實剛剛好，真真是個小福星?！?/p>
她目光深邃，似在思索著什么。
趙柔柔眼神微微一閃，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沈姐姐，只是我最近聽聞你晚上睡不太好，膳食也用不太下去?！?/p>
“你之前本就有宮寒之癥，可得多注意著身體，讓太醫(yī)每日給你診脈，可千萬別出了什么岔子?！?/p>
趙柔柔一臉關(guān)切的模樣。
沈毓凝笑著回應：“妹妹放心，現(xiàn)在周太醫(yī)每兩日就會來給我看診，若是身體有任何不適，也會即刻去請周太醫(yī)?！?/p>
“周太醫(yī)？”
趙柔柔有一瞬間的疑惑。
“我好像聽說，李太醫(yī)才是宮中的婦科圣手，當初柳昭儀、顏婕妤還有左美人懷孕，可都是讓李太醫(yī)在一旁照看把關(guān)的，沈姐姐怎么不讓李太醫(yī)來瞧瞧呢？”
趙柔柔問得隨意。
沈毓凝微微一頓，隨后端起桌幾上放著的小碗湯膳，喝了一口。
垂下睫毛，眼眸中似有光芒閃動，片刻后，輕聲道：“那便讓李太醫(yī)來瞧瞧？”
沈毓凝抬眸和趙柔柔對視，又轉(zhuǎn)向蘇方鈺。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似乎在確認什么，蘇方鈺附和道：“的確可以讓李太醫(yī)來瞧瞧?！?/p>
而后兩人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沒過多久，李太醫(yī)便過來了。
一進偏殿，便恭敬地行禮道：“微臣參見沈婕妤，蘇婕妤，趙七子?！?/p>
“李太醫(yī)請起，本宮最近食欲不振，晚上也睡不踏實，趙七子向本宮舉薦，說你是醫(yī)術(shù)了得，尤其是照顧孕婦頗有經(jīng)驗，本宮這才召你來，給本宮瞧瞧身子?！?/p>
“微臣惶恐，微臣知道娘娘的身子一直是周太醫(yī)在照看，周太醫(yī)雖然年輕，但也醫(yī)術(shù)高超。”
“不過既然娘娘信任，微臣就為您把脈看看。”
李太醫(yī)上前一步，坐在一旁備好的小凳上，伸出手，搭在沈毓凝的手腕上。
凝神把脈。
沒多久，他眉頭微皺。
沈婕妤的脈象的確如周奇所言，雖是有著滑利養(yǎng)胎之象，可細細探去，卻又透著幾分沉遲、澀滯之感。
沉遲之象，似寒潭之水，冰冷且緩滯，分明就是宮寒凝滯了氣血。
如此看來，沈婕妤這胎的確如周奇所言，十分危險。
只是陛下此前有過吩咐，沈婕妤身上任何不好的癥狀，絕不能透露給沈婕妤知曉，以免影響她養(yǎng)胎的心情。
所以即使把脈出問題，李太醫(yī)也并不敢多言。
周奇可是陛下指定給沈婕妤養(yǎng)胎的太醫(yī)，他可不敢越俎代庖。
“娘娘，您的身體雖說還帶著宮寒，不過只要好好調(diào)理，定能順利產(chǎn)下皇嗣的?！?/p>
李太醫(yī)收回手，斟酌著言辭。
沈毓凝臉上一喜：“好，本宮知道了?！?/p>
李太醫(yī)退下之后，趙柔柔低垂著頭，眼眸中似有思緒在涌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毓凝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異樣：“本宮懷孕之后，這身子呀，極易乏累，今日與你們說了會兒話，現(xiàn)下便覺得有些困了?！?/p>
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撫上了肚子，面上透著些許疲憊之色。
蘇方鈺似乎也懂了什么：“既如此，那我和趙七子便回宮了，你且好好休息?！?/p>
她邊說著，邊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角。
身旁的蓉紫攙扶著她。
趙柔柔像是才回過神來，身子一顫，趕忙應道：“嬪妾告退?！?/p>
而后便低著頭，快步跟上蘇方鈺的腳步，一同離開了瑤華宮。
沈毓凝看著趙柔柔的背影似有深意，一旁的希彤也覺著不對勁：“娘娘，您是覺得趙七子不簡單？”
“不管簡不簡單，本宮只在乎想要傳達的消息能否傳達出去。”
沈毓凝將手搭在希彤手腕兒處，“走吧，本宮最近喝了周奇的藥，的確有些困乏，該休息了。”
永安宮內(nèi)，氣氛卻透著幾分森冷壓抑。
柳詩函神情冷酷，冰冷的視線落在面前身著宮女服飾的女子身上。
女子被她看得身子微微發(fā)抖，頭也垂得更低了，不敢與她對視。
“所以沈毓凝真的懷孕了？”
柳詩函的話從牙縫中擠出來。
低著頭的女子趕忙回道：“是，李太醫(yī)親自診的脈，應該沒有錯?！?/p>
“廢物！”
柳詩函頓時怒從心頭起，抬手將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徑直朝著女子扔了過去。
茶杯狠狠砸在了女子的肚子上，瞬間，滾燙的茶水飛濺出來，打濕了女子的衣裳。
熱度透過衣裳，燙得女子肌膚一陣刺痛。
女子忍不住小聲驚呼了一下，可隨后便緊緊咬著嘴唇，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身子抖得如篩糠，卻只能默默承受著柳詩函的怒火。
“娘娘恕罪?！?/p>
柳詩函滿心怒火，看著她一副懦弱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本宮能讓你在后宮像現(xiàn)在這般活得滋潤，也能瞬間讓你一無所有，你可莫要忘了自已的身份！”
女子不敢反駁，只能低著頭，一聲不吭，任由柳詩函發(fā)泄。
“你在沈毓凝身邊這么長時間，竟然都不曾發(fā)現(xiàn)她懷孕？還讓本宮在家宴上陷害她，結(jié)果呢？”
“本宮的傷現(xiàn)在還沒好全，沈毓凝卻毫發(fā)無傷！”
就在柳詩函一陣輸出時，一個宮女走了進來。
柳詩函抬眸看了一眼，見是她放在瑤華宮的眼線周清，臉色緩和了些許。
“奴婢參見娘娘?！?/p>
周清恭敬地行禮道。
柳詩函微微皺眉，“起來吧，何事？”
“娘娘，這是奴婢從瑤華宮偷偷拿出來的沈婕妤正在喝的安胎藥藥渣，奴婢特意拿給張?zhí)t(yī)瞧了瞧，您可知這里面有些什么？”
周清的臉上帶著幾分小雀躍。
張?zhí)t(yī)是柳詩函的心腹，向來只聽她的吩咐行事。
柳詩函見她這般神情，心中一動，挑眉問道：“怎么，對本宮來說是好事？”
“娘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周清趕忙回道，眼中閃著興奮，“奴婢取這藥渣，原本只是想著為您查查，看看沈婕妤是否真的有孕，可張?zhí)t(yī)看了這藥方后，竟說這里面有少量落胎的藥物！”
柳詩函瞪大了眼睛。
喃喃道：“沈毓凝這胎陛下那般看重，甚至太醫(yī)院里關(guān)于她的病歷都無人能隨意查看，究竟是誰那么有本事，竟然能在沈毓凝的安胎藥中下落胎的藥物？”
她心中詫異，可更多的卻是驚喜。
沒想到這事兒還有這樣的轉(zhuǎn)折！
轉(zhuǎn)瞬之間，柳詩函便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中透著幸災樂禍之色。
輕聲笑道：“沒想到本宮還沒動手呢，就有人開始對付沈毓凝了，這才是真的可喜可賀。”
低著頭的女子眸光閃過異樣。
為何李太醫(yī)沒有查出沈婕妤身體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