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武帝薨后,太皇太后身體也每況日下。已經(jīng)出嫁的安陽長公主先前也給他們?nèi)バ?,希望他們能回來,為最小的弟弟恭親王主持婚禮。
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需要他們?nèi)ヌ幚怼?/p>
胥儀曦賴在慈寧宮里,想跟母后一起睡,再次跟父皇和母后提起隨行之事。
她拉著景春熙的手,語氣堅定:“女兒已經(jīng)想好了,若是父皇母后執(zhí)意要走,女兒定要相隨。這些年來,女兒習(xí)武讀書,早已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孩子了?!?/p>
景春熙望著女兒倔強的小臉,心中百感交集。她自己尚且不想居于深宮,況且從小就在宮里長大的女兒。皇宮雖好,卻終究不及山水之間的自在。
胥子澤沉吟片刻,終于松口:“既然如此,不如這樣:每年春夏之際,讓曦兒出宮陪伴我們?nèi)齻€月。待到秋日,再差人送回宮中來。宸兒閑時也可酌情同行?!?/p>
這個折中的提議終于讓胥儀曦展露笑顏。她歡喜地行禮:“謝父皇恩準(zhǔn)!”
宮中小住了一個多月,景春熙還是打算回蓉恩伯府住回他的小閣樓,胥子澤自然全依著她,也要同行。
離宮那日,胥儀曦和胥宸一直送到宮門外??粗改傅能囻{漸行漸遠(yuǎn),她輕聲道:“還有不到一年,皇姐就能去陪伴父皇母后了。”
胥宸站在她身旁,溫聲應(yīng)和:“到時我送皇姐出京?!?/p>
雪又開始下了,將車轍漸漸覆蓋,覆蓋不住的只有他們濃濃的親情。
蓉恩伯府,
因著皇太后歸寧、太上皇隨行,整座府邸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前院里,以陶承睿和景長寧兩位太傅為首的兄弟們,帶著一眾同窗故交擺開宴席,推杯換盞間,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眾人憶往昔崢嶸歲月,談今朝朝堂風(fēng)云,說到興起時不禁擊節(jié)而嘆,說到動情處又舉杯共飲,其樂融融之景,恰似少年時在書院那般恣意暢快。
閣樓上更是熱鬧,除了明珠和阿悅遠(yuǎn)嫁未至,姐妹們幾乎齊聚一堂。
她們或牽著稚子,或抱著孫兒,雖如今身份各異,有的已是誥命夫人,有的仍是尋常官眷,卻絲毫不減兒時情誼。
眾人你推我搡,互相打趣,說起閨中趣事時笑得前仰后合,聊到家長里短時又唏噓不已,那親密無間的模樣,仿佛時光從未流逝。
“姑母,姑母!”
三個約莫七八歲,但長相神似的男童像小馬駒似的沖上樓來,方才還規(guī)規(guī)矩矩捧著的書箱早被塞給了身后的小廝。
他們一面爭先恐后地往上跑,一面還不忘互相揭短告狀,木制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連帶著整座閣樓都微微震動起來。
一個告狀,“兩個哥哥不完成課業(yè),又被夫子打掌心啦!”
“才不是呢!”被指責(zé)的男孩急得跺腳,“是我研墨時不小心把墨汁暈染到書頁上,夫子這才生了氣?!?/p>
“三弟最愛告狀,小心大哥和二哥的拳頭可不長眼!”另一個男孩扮著鬼臉嚷道。
“這三個調(diào)皮鬼又來了?!泵髟滦χ鴵u頭,順手將茶盞往案幾中央挪了挪,“這幾年可把浦哥兒媳婦折騰壞了,前兩日還向我訴苦呢!從前那么柔順的一個人,為了管教這幾個兒子,生生被磨得性子急躁了許多。”
“快過來讓姑母瞧瞧,可是又長高了些?”話未說完,三個孩子早已撲到跟前,草草行了個禮便圍作一團。
一個伸手就抓桌上的芙蓉糕,嘴里塞的鼓鼓囊囊還含糊不清地抱怨:“餓死啦,夫子今日又拖堂!”
另一個立即揭短:“也不想想拖堂是因為誰闖的禍?”
第三個則眨著大眼睛撒嬌:“姑母,我最乖了,夫子從來不打我手心的?!?/p>
“好好好,姑母都有賞。”被孩子們圍住的景春熙忍俊不禁,挨個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可還記得姑母平日囑咐你們的話?”
三個孩子頓時挺直腰板,異口同聲答道:“記著呢!蓉恩伯府的門楣得我們?nèi)值軗沃?,這塊御賜金匾絕不能摘!”
“這幾個臭小子,道理記得倒清楚。”封姣姣笑著拈起蜜餞。
“就是皮起來的時候,早把這些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彼麄兊哪赣H歐陽接口道,眼里卻滿是寵溺。
“都不是死腦筋,個個聰慧著呢?!弊诖斑叺木按何跣牢康卣f,“這機靈勁兒,倒隨了他們那個當(dāng)侍郎的爹?!?/p>
說起浦哥兒,他二十三歲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后才成親。那媳婦還是景春熙強壓著他相看的,是江南書香望族歐陽家的嫡女,素以溫良賢淑著稱。
可成親三年始終無所出,景春熙暗中用盡空間里的靈丹妙藥也不見動靜,連御醫(yī)診脈都說二人身子無礙,只是子女緣未到。
沒承想就在浦哥兒放話“大丈夫不懼無后”的第五年,早已不抱希望的歐陽氏竟突然有了身孕。起初還以為是發(fā)福,直到太醫(yī)診出是一胎三子,頓時震驚朝野。
眾人紛紛感嘆景家又出了第二位英雄母親,只是這一胎讓歐陽氏吃盡苦頭,最后四個月幾乎終日臥床,最終平安誕下三子,讓那些曾經(jīng)暗中嘲笑她的高門貴婦們驚羨不已。
弘郡王和郡王妃舍不得靈兒遠(yuǎn)嫁,也不想她被高門大戶磋磨。當(dāng)年帶著她榜下捉婿,擇了個寒門出身的進士郎。那郎君雖家世尋常,卻品性端方,如今小兩口住在離郡王府不遠(yuǎn)的宅子里,時常回府探望。
甜寶終究還是嫁了四郎,未過門時就把年長她許多的四郎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四郎在外雖是眾人吹捧的皇商,回府卻甘當(dāng)縮頭烏龜,事事以甜寶為先。
瑾姐兒自己選的夫婿最是出人意料。誰都沒想到心高氣傲的她,竟會嫁給書院里那個木訥古板的夫子??烧沁@般沉穩(wěn)的性子,讓瑾姐兒漸漸收斂了鋒芒,如今說話做事愈發(fā)溫婉得體。
嫣姐兒的夫婿是父親景長安親自挑選的,是他麾下的武將。那漢子寒門出身,無父無母,雖是個粗人,卻把嫣姐兒疼到了骨子里。家中事務(wù)無論大小一概包攬,嫣姐兒樂得清閑,日子過得甚是舒心。
阿悅隨夫君赴青州上任,一去就是多年。如今生了一子一女,每逢年節(jié)總有家書捎回,字里行間滿是思念。
雅雅嫁的就是阿衡,也成了個四品官員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