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nèi)。
皇后娘娘的回答,雖然早有預料,但寧遠還是不免愣了愣,隨后笑道:“我一個外來者,剛進來沒多久,就成了你們的天下第一?”
寧遠最開始想到的,其實與美婦所說,差不了多少。
最新的天下十人榜單,老道人那邊,肯定會把自已寫上去。
估計是七八名左右,再高,也最多就是前三的水準了。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位觀道觀老觀主,居然直接把自已列為了榜首。
寧遠現(xiàn)在的戰(zhàn)力,手持長離劍,也就在中五境左右的水準,而且這里面的水分,很大。
十成戰(zhàn)力,有七成來自于半仙兵。
對上福地內(nèi)的絕大多數(shù)武道高手,三兩劍完事,但要是遇到的,是一位天下前十的宗師級人物……
此中勝算,至多也就對半分罷了。
這座天下,所謂的修行之人,擱在外界,就是半吊子的練氣士。
似那種仙人御風遠游,在這里是見不到的。
而這些江湖中的修行之人,跟浩然天下那邊的練氣士換算一下,也就三四境左右。
哪怕是前十高手,撐死一個洞府境頂天了。
心相寺的那位住持大師,離著中五境,只差臨門一腳。
而武夫,反正寧遠到現(xiàn)在,見過的人里,最強的,也就是三境瓶頸。
見寧遠在低頭沉思,美婦就沒有開口打擾,面子和敬意,給的十足。
畢竟是有求于人。
別看她是一國之皇后,萬萬人之上,但是在這座天下,哪怕是皇帝老兒,都不是站在巔峰的人物。
甚至于,南苑與松籟的兩位當代國君,在背地里,都只是他人的牽線木偶。
對待這位寧仙師,傳說中的謫仙人,她不敢有絲毫不敬之意。
鬼知道是什么層次的劍客。
對方在南苑國才待了多久?就知道自已出身于敬仰樓,可見手段有多高明。
周姝真從不懷疑,那張來源于天的十人榜單的真假。
既然這位青衫劍客能位居第一,那么他的實力,就已經(jīng)毋庸置疑。
見對方睜開了眸子,周姝真這才輕聲問道:“寧仙師?”
寧遠擺了擺手,“繼續(xù)說,既然皇后娘娘找上門來,定然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么一件事?!?/p>
“是做買賣,還是別的,直說就好?!?/p>
周姝真輕微點頭,緩緩道:“寧仙師,其實還有一事,這份新晉榜單上,除了您這個第一以外……”
“還有另外一個……天下第一?!?/p>
寧遠眉頭皺的更深,甚至已經(jīng)隱隱猜出,這個與他并列第一的人是誰。
年輕人一言不發(fā),視線牢牢鎖定在周姝真一張絕美的臉上,后者頓了頓,道出了實情。
“另一位,叫做裴錢?!?/p>
寧遠又開始揉起了眉心。
這個老觀主,果真是會玩。
高居榜首,寧遠是不怕的,哪怕阮秀不能出手。
他不認為,自已會輸給那些天下前十的高手。
但是把裴錢掛上去……
幾個意思?
還能什么意思。
惡心人唄。
皇后娘娘接著說道:“仙師,這次的六十年大比,提前了整整一年?!?/p>
“與以往不同的是,除了時間的差異之外,還多了其他一些規(guī)矩?!?/p>
停頓些許,美婦開口道:“這次的飛升之位,有兩個,并且這兩個最終的‘天下第一’,都能憑自已心意,各自帶走一人。”
寧遠點頭道:“所以周皇后,是想要提前站隊,在我身上下賭注?”
皇后娘娘撩了撩發(fā)絲,神色略帶嫵媚,頷首笑道:“寧仙師所料不假,妾身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p>
一國皇后,自稱妾身,而在說話間,她甚至還有意無意,指尖劃過肩頭,掀起了一角衣衫。
委實是老肩巨滑了。
一名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此時居然對寧遠露出這般……略顯魅惑的姿態(tài)。
難得一見。
太子魏衍憋著一股氣,但既然都忍到現(xiàn)在了,也只能忍著,對于自已這個母后的言行舉止,就當做沒看見。
事實上,現(xiàn)如今的周皇后,并非是他的生母。
甚至二十年前,前皇后的突然病逝,一些個宮中的小道傳聞,隱隱約約,都跟周姝真脫不了干系。
但是這么多年來,雖沒有生育之實,也有養(yǎng)子之恩,魏衍早就把她看成是真正的母后。
不過最關鍵的,倘若今夜的這次造訪,母后能跟這個青衫劍客做成買賣,那么自已往后繼承大統(tǒng),就有了極高的把握。
美婦搔首弄姿,寧遠視若無睹,看了看太子魏衍后,點點頭,問道:“想要我?guī)дl走?”
周姝真笑著點頭,“與寧仙師的這樁買賣,未到功成,就暫且先不提收獲?!?/p>
不得不說,確實懂事。
年輕人笑了笑,沒在意這些,又開口問道:“那么皇后娘娘,你們南苑國,能為我做什么?”
美婦轉(zhuǎn)為認真神色,一字一句道:“南苑國京城內(nèi),我麾下的江湖好手,外加敬仰樓所有行走在江湖上的弟子,全數(shù)為寧仙師效力。”
寧遠搖了搖頭,“一群螻蟻,無甚作用。”
周姝真臉色愕然,抿了抿唇,輕聲問道:“敢問寧仙師,在您眼中,什么樣的高手,才不算是……螻蟻?”
一襲青衫無所顧忌,伸出一指,挨個將他們幾個,都指了一遍。
他笑瞇瞇道:“不是我狂妄自大,在我眼中,皇后娘娘,還有你身后的兩位,加在一起,都是螻蟻?!?/p>
一時之間,場面寂靜無聲。
太子魏衍神色不善,那名身材高大的女子侍衛(wèi),臉上更是萬分精彩。
只有皇后周姝真,沒有流露出什么惱怒。
她深知謫仙人的可怕。
身為敬仰樓樓主,周姝真曾經(jīng)翻閱過無數(shù)古籍秘錄,得知了不少關于謫仙人的事件。
其中每一樁,在當時都能震驚整座江湖。
不說別的,這座天下每六十年一次的‘飛升戰(zhàn)’,往上追溯千余年,二十場廝殺里,有超過一半的天下第一,都被謫仙人占據(jù)。
一些個古籍上記載的,為數(shù)不多的仙人御風,也都是來自于外界謫仙人的手筆。
御風遠游,是這座人間的一個桎梏。
本土的修道之人,再如何天資絕世,哪怕活上個百余載,都到不了這個層次。
唯有超脫。
唯有在六十年一次的廝殺中,成就天下第一,就能獲得一份天大機緣。
憑此機緣,據(jù)說就能破開瓶頸,得以御風遠游,飛升天外。
太子魏衍終于坐不住,抬起頭來,看向那個翹著二郎腿的青衫劍客,沉聲道:“仙師如此目中無人,那敢問閣下,你的修為……”
“在何處,有多高?”
皇后娘娘故作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未開口呵斥。
因為她也想知道,寧遠的本事有多大。
謫仙人雖然厲害,但不是所有的謫仙人,都很厲害。
以往也不是沒有,所謂的謫仙人,在進入這座天下后,被他人斬殺的例子。
寧遠看向魏衍,面無表情道:“我沒有修為?!?/p>
不等三人反應,一襲青衫又笑瞇瞇道:“不過盡管如此,你們在我眼中,還是螻蟻?!?/p>
“要掂量我的本事,也不是不行,那么你們?nèi)?,誰來跟我切磋切磋?”
無人回應。
寧遠嗤笑一聲,想了想后,覺得做買賣,也應該讓對方放心,便打算露一手。
隨后在三人驚駭?shù)哪抗庵校灰u青衫,伸出一手,并攏雙指。
隨著那人的雙指抬升,其身后的長劍,也開始緩緩抬升。
此番畫面,涼亭之內(nèi)的所有人,無不是倒抽一口冷氣。
御劍之術,只在傳說之中。
而如今,卻真真切切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一把雪白長劍,掠入半空,劍尖朝下,劍身之上,顯化無數(shù)璀璨劍氣,交織盤旋。
周姝真目光灼灼,脫口而出道:“仙劍?!”
寧遠并攏雙指,朝著遠處橫抹而過。
恍若有靈,長劍一閃而逝。
隨后只不過是眨眼間,去而復返,長離歸鞘。
數(shù)息后,大門那塊兒的院墻,轟然倒塌,斷裂之處,平整如鏡。
寧遠看向呆滯的三人,瞇眼笑道:“那么周皇后,這一劍,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青衫抖了抖袖子,身子后仰,單手貼住額頭,朝后緩緩捋下。
裝杯而已,信手拈來。
以前跟著阿良,劍術沒學多少,但是論這個,妥妥的十成功力。
……
夜深人靜,宅子外。
寧遠雙手籠袖,在其身后,皇后娘娘稍稍落后一個身位,以示尊敬。
太子魏衍與那女統(tǒng)領已經(jīng)先行離去。
留下來,憑他們的實力,也保護不了皇后娘娘。
那一劍之后,三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疑慮,這個青衫劍客的戰(zhàn)力,足可以稱為真正的‘天下第一’。
恐怕京城之內(nèi)的那位種國師,拳法通神的他,也不見得能在此人手上過幾招。
恐怖如斯。
一人一劍,殺穿整個南苑國京城,估計都不是難事。
皇后娘娘猶豫許久,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寧仙師,您的實力如此之高,為何還要與妾身做這筆買賣?”
對她來說,眼前的青衫男子,憑他的實力,壓根就無需依靠任何人。
寧遠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女子香肩之上,笑道:“皇后娘娘,把衣服穿好?!?/p>
周姝真神色尷尬,將衣衫理了理。
寧遠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進大門,忽然停下腳步,扭過頭,指了指被他一劍斬斷的那些院墻,說道:“還有,皇后娘娘,明兒個找人,把我這宅子修繕修繕?!?/p>
美婦立即點頭,領命告退。
她一走,有個青衣少女現(xiàn)身此地。
阮秀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隨口問道:“寧遠,好不好看?”
“大不大?白不白?是不是走起路來,還一晃一晃的?”
一連幾問,寧遠咂了咂嘴,隨手攬住她的肩頭,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一道深邃溝壑之中。
一襲青衫色瞇瞇道:“你更好看?!?/p>
“你也更白,更大,更……”
他撓撓頭,想了想后,繼而補充道:
“她年老色衰,晃是晃,但垂在那兒,沒甚意思?!?/p>
“你年輕貌美,不僅晃,還極為挺拔,大有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