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夫人內(nèi)心悚然,以前只是感覺看不太透這個少年,如今卻好像從沒與他認識一般。
寧小子那把自成光陰的本命飛劍,本就讓她在白天震驚不已,這太過于非凡了。
四座天下,外加處于遙遠星河中的遠古天庭,其實修士能夠窺見的光陰長河,都是同一條。
也就是天庭里那條被至高神靈管轄的時間長河。
修為再高,哪怕是十四十五的巔峰修士,所窺視與截停的時間,都來自于這條光陰,沒有例外。
天上天下無數(shù)年來,自始至終都只有一條光陰河流而已。
但寧小子的飛劍神通卻不屬于此列,自成光陰小天地,被大天地所排斥,好像從界外而來,自我逆流。
再結(jié)合眼前這不認識的文字,桂夫人甚至認為,這小子不屬于這個世界。
她能想到這方面,完全是因為其是神靈轉(zhuǎn)世之身,對光陰不陌生,甚至是極為熟悉,活的歲月久遠,見得也太多太多。
寧遠沒打算繼續(xù)忽悠她,隨口問了一句,“桂姨,你們神靈轉(zhuǎn)世之后,不被人為斬殺的情況下,能否自然永生?”
桂夫人美目流轉(zhuǎn),沉吟一番后緩緩道:“非也,神靈的永生,只有身在遠古天庭才行。”
“天庭是所有神靈誕生之地,神靈一旦死亡,不管在任何地方,其神性碎片都會自主回歸天庭內(nèi),一段時間過后,碎片融合,再塑金身。”
“若是身處下界,失去天庭的供養(yǎng),年復一年金身會開始出現(xiàn)瑕疵,神性也會一點點流失,不回天庭,遲早崩散?!?/p>
“當然,哪怕不在天庭內(nèi),也可以修行,一直突破境界就可。”
寧遠點點頭,喝下一口黃粱酒。
“也就是說,認真來說,無論神靈死在任何地方,神性碎片最終都會回歸天庭,然后再次復活?”
桂姨目光幽幽,說道:“確實如此,這也算是‘永生’,只要神性不被阻攔回歸天庭,所有神靈都不會死,天庭內(nèi)的神靈數(shù)量永遠是固定的?!?/p>
“那神靈死后又復生,還是原先的神嗎?桂姨,你可還清楚的記得你的前世?”
寧遠問出了一個關(guān)鍵點,所有神靈是否生而知之。
驪珠洞天的那幾位,比如水火大神,就是生而知之,知曉前世今生所有事。
但這是兩位至高神,對于其他許多地位沒那么高的神靈,他們是否也能做到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那位至高之一的持劍者,她可不是轉(zhuǎn)世,也沒死過,就談不上什么生而知之了。
再比如眼前的桂夫人。
桂夫人沉默許久,這才笑道:“記得不多,些許模糊。”
她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許多寧遠的黃粱酒,嬌軀輕顫,模樣秀色可餐。
“自人族登天,神道崩塌之后,一部分神靈選擇留在天庭,一部分流落人間,我也是其中之一?!?/p>
“那位小夫子,也就是禮圣制定規(guī)矩,還單獨挨個找我們這種舊神談了話,給了承諾,不犯規(guī)矩,文廟那邊就不會怪罪下來?!?/p>
“輾轉(zhuǎn)浩然數(shù)千年,最后在老龍城與范家生了一些事,就成了這艘桂花島渡船,至今往返大海?!?/p>
寧遠真誠笑道:“桂姨放心,蛟龍溝一事犯規(guī)矩的是我,扯不到桂花島身上?!?/p>
“而且我想,儒家圣人那邊,不會因為此事來追責?!?/p>
桂夫人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視線落在桂脈小院那座小池塘,問道:“這頭幼蛟,你打算養(yǎng)著?”
寧遠臉上露出笑意,點點頭道:“養(yǎng)著。”
桂姨美目中閃過一絲光亮,“這頭幼蛟,其實血脈一點都不純正,日后哪怕艱苦修行,至多中五境左右,更別說什么走江化龍了?!?/p>
寧遠繼續(xù)笑著,“所以啊,桂姨有沒有什么對于蛟龍來說的大補之物?”
“我既然打算養(yǎng)著,自然要好好養(yǎng)。”
桂夫人一愣,原來這小子是把主意打到自已身上了,但她只是搖搖頭道:“暫無,不過我可以與范家知會一聲,往后若是有這種寶物到手,就給你留著。”
寧遠大喜,鄭重其事道:“那就多謝桂夫人了?!?/p>
桂夫人反應(yīng)過來,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
寧遠從屋頂醒過來的時候,跟上次一樣,身上也蓋了一件衣服,同樣是那件,來自桂枝小姑娘。
桂夫人昨夜不知什么時候離去的,寧遠折疊好衣服之后,交還給桂枝,并道了一句謝。
“公子這會兒要吃早餐嗎?”桂枝臉上出現(xiàn)多日不見的嬌羞笑意,問道。
寧遠抬頭看了看天色,都要臨近中午了,搖搖頭道:“不了,勞煩桂枝姑娘待會兒送來午餐就可?!?/p>
神念一動,逆流繼續(xù)在斬龍劍匣上砥礪劍鋒,寧遠走到院子里那座小池塘,低頭看去。
幼蛟很小,只有約莫四五尺長,宛若小蛇,渾身布滿細小的白鱗,額頭有兩點凸起。
寧遠一來,原本嬉戲水面的幼蛟就嚇得縮在了池底,雖然它幼小,但也知道就是眼前這個人類抓了自已。
顧清崧給寧遠的那只龍王簍,有‘拘’和‘殺’兩種法門,也就是拘押和斬殺。
寧遠施展的是拘押口訣,只是將幼蛟收入龍王簍內(nèi),倘若是斬殺敕令,它已經(jīng)化為血水了。
少年蹲下身子,右手從衣袖中探出,運轉(zhuǎn)真氣將幼蛟拘押在手,后者顫抖不已,雙瞳全是恐懼。
“以后就跟著我修行,來日我去了驪珠洞天,給你弄點大補之物,助你早日化形?!?/p>
隨后寧遠就將它重新放回水中,他想起一事,在那座驪珠洞天的龍須河底,有著數(shù)量龐大的蛇膽石。
這蛇膽石對于天下水裔都是至寶,甚至那真龍都對其垂涎三尺,比如宋集薪身邊那位真龍侍女。
日后去了驪珠洞天,自已也去撈一點。
有小道童給的一袋子金精銅錢,寧遠也有了驪珠洞天的進門費,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剩。
幼蛟似乎聽懂了寧遠的話,回到水中后沒有蜷縮在池底,反而將腦袋露在水面,雙瞳直勾勾的盯著他。
吃過桂枝送來的飯菜,寧遠繼續(xù)開始修行練劍。
聽說顧清崧昨日上島之后,就待在了渡口那邊,他取出一些極好的材料修補了破爛渡口。
還給自已在桂宮大門處建了一間寒舍,因為桂姨只讓他待在渡口附近。
他倒也毫不在意,每天樂呵呵的,嘴里的臟話都少了不知多少,聽說還指點了好幾位渡船舟子的修行。
期間委托好幾位管事來請寧遠過去一敘,但寧遠都閉門不出,不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