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館外為歐式風(fēng)格建筑,可里面的裝修卻古樸典雅,全按中式戲臺格局來布置。
下面擺了幾十張八仙桌,桌子上放了花生瓜子、港式甜點、涼茶。
據(jù)三爺了解的信息,漫步會館雖申辦了打擂資格,但平時大部分都是表演賽,門票還挺貴,重頭戲七級浮屠塔已經(jīng)幾個月沒人敢來打了,因為之前來打的幾批最后都挺慘的。
今天再次開塔,引來了不少武迷,將臺下桌子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我進門之后,沒見到黎榮燦,倒卻見到了黎沫夏,她身邊還有幾位漂亮姑娘。
黎沫夏淡妝素雅,今天倒沒有一見面就沖我發(fā)飆,反而俏臉戲謔,嘴角微翹地走了過來,附在我耳邊,語調(diào)充滿了報復(fù)的快感,對我輕聲說。
“我爸今天沒來哦,他說如果你打通了三關(guān),讓我不許再追究之前之事,所以前三塔由我來當(dāng)你的經(jīng)紀(jì)哦?!?/p>
“緣份吶?!?/p>
“可你怎么可能打通三塔呢?我特地帶了醫(yī)學(xué)院的好朋友,隨時準(zhǔn)備對你進行緊急搶救啦,嘻嘻嘻!”
“謝謝啊?!?/p>
“不客氣哦!乖,趕緊把字給簽了吧?!?/p>
我心中大概有了譜。
三爺說一百個人來打塔,大概只有十人能打到第四塔。
黎榮燦心中對我實力的判斷,大概認(rèn)為我前三塔絕對能贏,打第四塔卻勝敗未知,所以他先讓自己女兒來看前三塔,好讓她親眼見證,從此不再找我胡鬧,到第四塔時,老狐貍應(yīng)該會親自來。
我身體越來越虛弱,再過幾天,牛頭馬面都要找我下去打麻將玩了,也不怕什么暴露真實姓名,刷刷幾下簽好了名字。
黎沫夏瞅了幾眼名字,纖眉微挑:“寧懷風(fēng)?篁篠懷風(fēng),蒲陶結(jié)陰,取自這里嗎?”
我回道:“你懂個屁!”
事實上,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名字到底啥意思。
人家好歹是一位國學(xué)教授,應(yīng)該懂。
可我就是不想給她好臉色。
黎沫夏與我之間的糾葛,完全來源于她對我錄像。
后來我才知道,那晚她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是她對街斗感到很好奇,二來她哥哥作為警務(wù)處探長,手頭有不少街斗案子沒破,她想錄下來想給哥哥提供一些線索。
黎沫夏聞言,氣得胸前一抹風(fēng)姿上下起伏,銀牙咬紅唇,一副等下看你到底有多慘的表情,轉(zhuǎn)身去交塔書了。
小可好奇地問:“風(fēng)哥,她就是中大第一美女黎沫夏???長得可真漂亮呀!”
我回道:“沒你一半漂亮!”
小可聞言,撇了一撇嘴,白了我一眼。
時間到了九點。
戲場燈光突然全滅了。
唯獨一束強光打在了戲臺中間。
主持人拿話筒開始用粵語渲染氣氛。
大意是第一塔的守塔神將素有“黑臉尉遲”之稱,來自漫步國術(shù)館特聘武師查拳高手張虎。
張虎大約二十五六歲,膚色確實比較黑,在聚光燈的照耀之下,猶如行走的煤炭,赤膊上身、肌肉札結(jié),幾個蹬踏躍上了臺,先虎虎生風(fēng)打了一套六路轉(zhuǎn)。
查拳乃傳統(tǒng)長拳五大流派之一,打起來姿態(tài)舒展、發(fā)力剛猛、節(jié)奏緊湊,又瀟灑又好看,在競技武術(shù)比賽中受到熱捧。
但張虎并沒引起臺下太熱烈反響,眾人只是象征性地歡呼了幾聲。
畢竟老武迷都知道,首塔的實力一般不會太強,很多金主甚至在第一塔專門派實力較弱,但拳腳觀賞性較好的武師上去,目的就是放松打塔者的戒心以及吸引不懂武的客人。
“今天的攻塔好漢為--”主持人話語突然頓了一頓,看了看手中紙條,無比拗口地念道:“來自虔州的摩斯塔法·開羅,阿風(fēng)!”
燈光打在了我身上。
全場頓時爆發(fā)出一片哄笑,有些人甚至笑得忍不住拍著桌子。
我無語到了極致。
九十年代初,有一款風(fēng)靡大街小巷的街機游戲《恐龍快打》,其中有一位戴黃帽子的角色叫摩斯塔法·開羅。
介紹打塔人的臺詞,一般由經(jīng)紀(jì)寫好遞上臺,內(nèi)容主要為傳承、江湖稱號、戰(zhàn)績,主持人照著紙在臺上念出。
可悲劇的是,我的經(jīng)紀(jì)為黎沫夏,而恰好小可今天又給我戴了一頂黃色的棒球帽。
黎沫夏為了羞辱我,故意將江湖稱號寫成了街機游戲的角色摩斯塔法,那年代也沒流行cosplay文化,在一眾看客的眼中,我一身打古怪裝扮、逗比稱號,成了相當(dāng)變態(tài)而搞笑的存在。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那張神似周慧敏的臉,下巴微揚,還沖我挑釁地眨了一眨眼,一副打了人臉我又不敢還手的奸計得逞傲嬌模樣。
“這后生仔太逗了!”
“張虎可是老虎,不是游戲里的恐龍啊,哈哈哈!”
“我看他臉色臘白,虧虛相啦,怕是頭腦發(fā)熱的混仔或負(fù)債的學(xué)生,想來打塔賺大錢?”
“沒意思啦,就當(dāng)看木偶劇嘍?!?/p>
“……”
我上了臺,微頜首,行禮拳。
張虎瞅了我兩眼,抽了幾下鼻子。
“你發(fā)癲???這是打真拳,不是在學(xué)校邊上游戲廳打街機!”
“虔州,阿風(fēng)!”
“你趕緊主動認(rèn)輸,滾回去食冬陰功湯啦!”
“虔州,阿風(fēng)!”
“信不信我能一拳打死你?”
“虔州,阿風(fēng)!”
張虎見我油鹽不進,有些怒了,嘶吼一聲,一記猛拳直錘我的胸口!
但他以為我只是頭腦發(fā)熱的街面青年來玩,壓根沒有用擅長的查拳打法,只用了兩成力道的胡亂王八拳,想一拳崩服我。
我微扭身形,拳擦肩而過。
架子一拉,功夫到家。
僅這一讓架子,便立即讓他腦中的誤判得到了糾正。
張虎見狀,神情震驚而詫異,瞬間一躍,急退了幾步。
為什么要急退?
因為他剛才打得是街頭混混干仗的王八拳,全身門戶大開,但凡我立即出手還擊,他必倒臺無疑,見識到我并不是菜鳥后,謹(jǐn)慎為上,他只得先退。
張虎可能感覺被耍了,更加惱怒,嘴里爆喝一聲,黃鶯架子一起,查拳十路抄滑手凌厲無比地朝我攻擊而來。
八成功力出來了!
查拳確實漂亮!
我閃轉(zhuǎn)騰挪,不斷避讓,就是不出手。
在下面的觀眾看來,我肯定處于極為凌亂被動的狀態(tài),但對手張虎表情卻越來越驚悚,因為在我詭異無比的步伐之下,他一套抄滑手攻下來,不僅沒摸清我的實力,甚至連我衣服都沒碰到。
我余光瞥向了臺下。
一眾看客笑嘻嘻地磕瓜子喝涼茶,等待著我被打飛的最終結(jié)局出現(xiàn)。
三爺神情淡定。
小可秀眉緊蹙,神情緊張不已。
而黎沫夏則和身邊幾位閨蜜一起,興奮地大喊著加油。
別人可能以為她在為我助威,實在她內(nèi)心是在支持張虎。
一位經(jīng)紀(jì),不撐自家拳手,反而撐對家,非常詭異的一種場面。
我讓了張虎這么久,完全是為了回饋他剛才善意的提醒,但現(xiàn)已足夠了,因為他久攻未果,開始暴走,對我用全力痛下殺招了。
反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