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驍安排的這位顧醫(yī)生,也是傅西京的老熟人了。
除卻醫(yī)院主任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傅家的家庭醫(yī)生。
傅驍將一臉憔悴、昏迷不醒的傅西京送進來之后,顧醫(yī)生嚇壞了,立刻開始檢查他的生命體征。
正要動手去翻他的眼皮時,擔(dān)架床上的人卻忽然醒了過來。
饒是經(jīng)驗豐富的顧醫(yī)生,都被嚇得后退了幾下。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怎么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傅西京往外看了一眼,對顧醫(yī)生說:“幫我個忙?!?/p>
顧醫(yī)生:“?”
——
宋意不斷地點亮手機屏幕看時間,距離傅西京進去檢查室已經(jīng)二十分鐘有余。
她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心中隱隱有股不好的預(yù)感。
人們都說,平時身體好的人,一出事兒就是大事兒。
“怎么長時間還沒動靜,我二叔不會真的出什么事兒了吧,”傅驍站在旁邊焦慮地來回踱步,口吻急切,“我就說他平時那么拼命工作遲早要出問題,之前我爸有個朋友就是老熬夜加班最后得了肝癌……”
“……應(yīng)該不會的?!彼我庥行┠驹G地開口,聲音很低,“他還年輕,不至于,等醫(yī)生吧?!?/p>
宋意深吸了兩口氣,把那些不太樂觀的想法都拋開了。
兩人又焦慮地等了十幾分鐘,檢查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先出來的是傅西京,幾名醫(yī)護人員推著擔(dān)架床,而依然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打點滴。
緊隨其后出來的是主治醫(yī)生。
傅驍看見他,立刻上去詢問:“顧醫(yī)生,我二叔怎么樣?嚴(yán)重嗎?”
“高燒導(dǎo)致的昏迷,應(yīng)該是最近免疫力太差導(dǎo)致的,炎癥有些嚴(yán)重,需要住院掛幾天水?!鳖欋t(yī)生說,“最好身邊留個人照顧他?!?/p>
“好好,幸好只是肺炎!沒事兒,辛苦您了!”傅驍狠狠松了一口氣,甚至露出了笑。
宋意看著傅驍?shù)姆磻?yīng),略感無奈。
高燒和肺炎雖然不是絕癥,但也危險、很折磨人。
傅驍跟顧醫(yī)生說完話,便拉著宋意去了病房。
傅西京住的是單人病房,兩人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在替傅西京調(diào)節(jié)輸液管的流速。
見家屬進來,護士交代了一句:“我把點滴速度調(diào)快了一些,如果患者有不舒服,家屬可以再調(diào)慢,大概兩個小時左右可以輸完,快滴完的時候記得按鈴。”
傅驍點頭應(yīng)下。
護士走后,宋意往床上看了一眼。
傅西京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tài),這是燒了幾天了——
算了,打點滴之后就好了。
她今天也算是完成任務(wù)了,其余的就和她沒關(guān)系了。
宋意正要走的時候,坐在沙發(fā)上的傅驍忽然站了起來,表情很嚴(yán)肅。
“怎么了?”宋意被他嚇了一跳。
“宋老師,你幫我在這里守一會兒,我得出去一趟?!备凋斠贿呎f一邊往外跑,根本沒給宋意拒絕的余地。
宋意有些生氣,提高了聲音:“我沒時間!”
傅驍:“那你就先走吧,我二叔一個人待著也沒事兒!”
他走得格外干脆,絲毫不留戀。
宋意揉著眉心感慨他心大,不過傅驍素來是樂觀主義,傅西京高燒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特別要緊的事兒。
畢竟他一開始以為是什么絕癥。
傅驍走后,宋意看了一眼點滴瓶,嘆了一口氣,坐到了沙發(fā)上。
她意識到自己的心軟,胸口堵得慌,下意識地想要譴責(zé)自己。
但她很快忍住了。
徹底忘記一個人是需要時間的,她不能對自己太苛刻。
折騰了幾個小時,這會兒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宋意坐了一會兒,就接到了蔣疆的電話。
蔣疆問她:“送走邊城了吧,在回來的路上了么?”
“額,我來我朋友這里了。”宋意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跟他們說不回去吃飯的事兒,“午飯不用做我的了,您和媽吃吧?!?/p>
蔣疆:“好,那你跟朋友玩兒吧,不打擾你了?!?/p>
宋意應(yīng)了一句“好的”,然后掛了電話。
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了,但宋意和蔣疆的關(guān)系還是有些“生疏”。
父女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蔣疆也不太擅長關(guān)心人,因此對于宋意的話也沒有追問。
宋意有些慶幸。
不然,按她這種撒謊水平,蔣疆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端倪了。
宋意剛跟蔣疆通完電話,就聽見病床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循聲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傅西京在翻身。
輸液的那只手被他壓在了身下。
宋意立刻起身走過去,將那只手抽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力氣太大了,病床上的人被她這一拽之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目光就這么撞到了一起。
因為昏迷的緣故,傅西京剛睜眼的時候眼神顯得有些迷茫,整個人身上的鋒芒都消退了不少,甚至看起來有些呆滯。
宋意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眼神定在他身上有些挪不開。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后傅西京先反應(yīng)過來。
他四處看了看,視線最后落在了自己手背的針管上,頂著沙啞憔悴的聲音問:“我怎么了?”
“高燒引發(fā)的肺炎,醫(yī)生說要住院打點滴幾天?!彼我飧淮艘幌虑闆r。
她的聲音很平和,沒有多余的情緒。
雖然稱不上溫柔,但跟之前的針鋒相對比起來,還是好太多了。
傅西京已經(jīng)記不清楚她上一次這么好好跟他說話是什么時候了。
氣氛太好,他有些不想破壞。
“有點兒渴了,能幫忙倒杯水么?!备滴骶┰俅慰聪蛩我?。
“哦,好?!彼我庾呷ワ嬎畽C前給他接了一杯溫水。
倒水本來也是舉手之勞,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傅西京這個有商有量的語氣還是挺讓人意外的——畢竟他在她面前扮演上位者習(xí)慣了,
提要求的時候總是發(fā)號施令的口吻。
可能是因為生病了,給人的壓迫感也減弱不少。
宋意將水端到傅西京面前,傅西京又說了一句“謝謝”。
他抬起手接過水,手指顫顫巍巍的。
還沒送到嘴邊,水就全部灑在了身上。
杯子也掉了。
宋意看著他濕透了褲子:“……”
“我找人給你收拾一下吧?!彼f。
“不用,沒事兒?!备滴骶┱f,“麻煩你再幫我倒一杯吧?!?/p>
宋意又去倒了一杯。
傅西京這次動手接的時候,宋意看到他的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抖。
宋意沒遞給他,直接將水杯送到了他嘴邊,“你就這樣喝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