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晚沖管事一揚下巴:“把剩下莊子的地契都拿來看看?!?/p>
管事立馬弓著腰,忙不迭指揮伙計:“快!把那幾卷地契抱過來!”
幾張皺巴巴的宣紙攤在桌上,邊角都磨得起了毛邊。
管事用袖口仔細擦了擦桌上不存在的灰,賠著笑說:
“您上眼!這些都是實打?qū)嵉墓倨?,紅印章都還清楚著呢!
原主家遭了災(zāi),實在撐不下去,才央著我們拍賣行幫忙轉(zhuǎn)手。
本來想著和聽松莊打包賣,結(jié)果……”
他話沒說完,就干笑兩聲打住了。
“您看這地契上畫的,四個莊子連成片,原先都是產(chǎn)好茶的好地兒。
要不是鬧蟲災(zāi)鬧得兇,茶樹死了大半,這么大片地,哪能這個價?”
管事一邊說,一邊偷偷瞄白晚晚的臉色,生怕她反悔:“您要是買下,往后連成一片打理,準能盤活!”
白晚晚提起筆,毫不猶豫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二樓雅間傳來一聲嗤笑。
林早早眼里滿是譏諷的笑:“當真是人傻錢多,這么片枯死的茶山也敢接?”
蘇念棠冷笑一聲,胭脂暈染的唇角勾起刻薄弧度:
“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能懂什么生意經(jīng)?
五百兩買堆廢石,十萬兩接爛茶園,當銀子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定安侯嘆了口氣道:
“這小丫頭片子,家里也不好好管管!這不是胡鬧嘛!
她家里人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得拿棍子追著打?
說起來,咱們那根金馬鞭就是輸給她的?”
蘇念棠一聽就來氣,跺腳說:
“可不是她嘛!上次賽馬,踏雪平時跑起來跟飛似的,偏偏到了終點前,說什么都不走了!
怎么抽都沒用,眼睜睜看著她超過去?!?/p>
定安侯摩挲著下巴道:“踏雪那馬我知道,平時最聽使喚了,怎么會突然掉鏈子?”
他沖周圍幾個晚輩擺擺手,嚴肅道:
“你們都給我記著,以后見著這白晚晚,多長個心眼!
指不定用了什么歪法子,別著了她的道!”
蘇念棠才不在意:“可能也就是踏雪突然吃壞了肚子……”
白晚晚剛買完這些東西,就看到顧思年和白松、白柏、白淵大步走了進來。
沈濤叫道:“顧思年,晚晚買了好多東西,這是你妹妹,你不管管呀!”
顧思年看著白晚晚手邊的一堆地契道:“這是晚晚自己憑本事賺的,她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我可管不了?!?/p>
沈濤看向白松、白柏、白淵,可三兄弟一個都不理他。
“好好好,算我多管閑事,反正是你們家的人,花的也是你們家的錢?!鄙驖龤夤墓牡馈?/p>
顧思年淡淡撇了他一眼道:“乖寶,吃中午飯了沒有?”
“她吃了,怎么滴?跟我在一起,我還能餓著她呀!
也不知道你們家是怎么養(yǎng)的,吃要吃最好的,嘴挑得很?!鄙驖舐曊f道。
顧思年淡淡看著他道:“養(yǎng)不起可以不養(yǎng)的,也沒人要求你非得養(yǎng)著她,我家晚晚自己也能養(yǎng)得活自己。”
十七皇子咳嗽一聲道:“老十八,我怎么感覺你跟吃了炮仗一樣?”
顧思年看著他道:“十七哥,你怎么也在?”
好家伙,敢情顧思年壓根就沒看到他,他摸了摸鼻子道:“對??!我一直都在這里呀!”
顧思年不再說話了,這里頭的氣氛凝重了起來,十七皇子往沈濤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
“你說怪不怪?每次見著顧思年,明明他站在那兒一句話不說。
我這心里就直發(fā)怵?!?/p>
他捏著茶盞的手微微發(fā)抖:
“你看他那雙眼睛,冷得跟淬了冰似的。
盯著人看的時候,就像能把心肝脾肺都看透?!?/p>
沈濤嗤笑一聲,折扇敲在十七皇子肩頭:
“堂堂皇子,竟被個小輩嚇成這樣?
你好歹比他長幾歲,又是兄長,還怕鎮(zhèn)不住他?”
“兄長?在皇家,這名號能值幾兩銀子?”十七皇子苦笑著搖頭,喉間溢出一聲嘆息:
“你也知道,兄弟們哪個不是盯著太子之位?
顧思年那手段,連父皇都要高看三分,我哪敢跟他爭?”
他自嘲一聲道:“我只求尋個靠山,日后能做個逍遙王爺,守著幾畝薄田、幾間宅院,平安度日便罷了?!?/p>
沈濤望著十七皇子頹喪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他收起折扇,拍了拍對方肩膀:
“罷了罷了,各有各的活法。
只是這靠山……你可得瞧仔細了?!?/p>
十七皇子看著顧思年道:“嗯嗯嗯,我已經(jīng)瞧仔細了……”
十七皇子心里很清楚,他娘不過是個采女,位分低得連每日晨昏定省都要縮在角落。
娘家那點銀錢在朝堂翻不起半點水花,他從小就知道,儲君之位于他是鏡花水月。
此刻他望著顧思年的側(cè)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其他皇子身邊早已簇擁著世家子弟,唯有這個十八弟,周身縈繞著捉摸不透的寒意,反倒成了最有可能逆風翻盤的變數(shù)。
他挨過去壓低聲音道:“十八弟,我有點事情找你,咱們能不能換一個包廂談一下?”
顧思年握著青瓷盞的動作頓了頓,鳳眸掃過來時,十七皇子后頸驟然泛起細密的冷汗。
好在對方只是淡淡頷首:“請吧!”
十七皇子撲通一聲跪在青磚地上,膝蓋撞出悶響。
他攥著衣擺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急切:
“十八弟!我娘雖然只是個采女,但我外祖家姓周,在沿海跑了幾十年船!
現(xiàn)在手里還有二十多條大船,專門往咱們這兒運海外的香料、珠寶。
朝廷每年的海貿(mào)稅,我外祖家能交上去小半!”
顧思年歪在雕花榻上,斜著眼打量跪在地上的十七皇子,慢悠悠問:“你是想投靠我?”
十七皇子趕忙磕頭,額頭都快碰到地磚了:“我愿意給您跑腿辦事!只要您用得上我,我絕不含糊!”
顧思年隨手把玩著手里的玉佩,又問:“這么多皇子,為什么選我?”
十七皇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實話實說:
“其他皇子身邊早就擠滿了人,連大臣們都分完了。
我們家雖說有點錢,但在他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跟著您,說不定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