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子氣得青筋暴起,蒼老的雙手死死攥著門框,關(guān)節(jié)泛出青白:“都給我住手!”
教書先生猛地驚醒,瞇著眼打了個哈欠,伸懶腰時后頸的肥肉擠出層層褶皺:“你是何人?怎么進我們書院的?誰準你進的?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白夫子跨步上前:
“我倒想問問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身為教書先生,竟在課堂上酣然大睡,還有臉質(zhì)問旁人?”
教書先生嗤笑一聲,油光發(fā)亮的圓臉上滿是不屑:
“我可是白家花了100兩銀子請來的,我可是秀才,這里還輪不到你來管!
敢擅自闖入白家地界,等著瞧!我這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說罷甩了甩沾著墨漬的袖子,大踏步朝外走去。
白文舉突然暴喝,抓起彈弓對準躲在顧思年身后的林晚晚道:
“哪里來的狗賊!敢多管閑事,看我不收拾你!”
隨著“嗖”的一聲,石子破空而來,顧思年本能地側(cè)身護住林晚晚,碎石重重砸在他肩頭,疼得他悶哼一聲。
白文舉的行為徹底點燃了顧思年的怒火。
他與林松、林柏、林淵交換了個眼神,四人直接沖了過去。
白文舉還沒來得及反應,腹部已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疼得他弓成蝦米。
其他白家子弟見狀,呼啦啦圍攏上來,抄起手邊的硯臺、戒尺就砸。
林松矮身躲過迎面而來的硯臺,一記勾拳狠狠砸在對方下巴。
林柏側(cè)身閃過棍棒,抬腿橫掃,將兩個孩子踹翻在地。
林淵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擒住一人手腕反向一擰,疼得對方慘叫連連。
顧思年抹去嘴角血跡,接連撂倒三個圍攻的人。
拳腳碰撞聲、叫罵聲、桌椅翻倒聲混作一團。
不過片刻,白氏子弟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有的抱著肚子蜷縮呻吟,有的鼻血橫流捂著臉哀嚎。
還有人癱在墻角,眼神驚恐地望著四個威風凜凜的少年。
當白氏族人匆匆趕到時,只見滿地狼藉,三十多個白氏子弟或躺或坐,個個鼻青臉腫。
林松四人站在中央,衣衫凌亂,也掛了彩,不過四個人精神挺不錯。
林晚晚看著顧思年道:“思年哥哥,你的手破了,我給你上藥?!?/p>
顧思年對她是真的好,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有什么事情都第一個擋在她的面前。
顧思年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沒事,不疼……”
林晚晚從兜兜里掏出一瓶藥粉道:“涂藥,我給你呼呼……”
林晚晚給顧思年倒了藥粉,給他呼了呼,惹得林柏直抽抽:“小妹,你看我的手也受傷了,要不你也幫我上點藥,幫我呼呼?!?/p>
林晚晚看著林柏那特別小的傷口道:“二哥,你的傷口應該愈合了,是不需要涂藥的?!?/p>
顧思年眉眼彎彎,淡淡一笑,白夫子嫌棄地看著他道:“別笑,一笑我就膈應得慌?!?/p>
族長們站在旁邊,有些族人進來就叫開了:“哎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打孩子???”
教書先生扯了扯歪斜的衣襟道:
“我是教不了你們白氏族學的孩子了!
瞅瞅這一地狼藉,成何體統(tǒng)!”
他猛地踹翻腳邊的斷腿凳,木屑紛飛間冷笑出聲:
“你們白家在朝中當官的就剩一個六品小吏,還擺什么世家架子?
你們倒好,找?guī)褪謥碓覉鲎?!分明是故意刁難!
把我這個月的月錢給我,以后我是不會再來了。”
白夫子看著他道:“我們族里確實只有六品官,那你是幾品官?。俊?/p>
教書先生冷笑一聲道:“我可是舉人,你知道什么是舉人嗎?”
白夫子冷笑一聲道:“舉人是吧?你是舉人就了不起是吧?你把我族里的孩子都教成什么樣了?!?/p>
那教書先生冷嗤一聲道:
“明明是你們族里的孩子資質(zhì)差得很,我再厲害也教不出來?。?/p>
我看還是不用學了,早點種地,還能有口飯吃?!?/p>
族老滿臉漲得通紅:“先生莫要動氣!您大人有大量……”
教書先生嗤笑一聲道:
“大量?可以??!之前一年是100兩銀子,之后每年給我200兩銀子。
要不然我可不愿意教一群蠢才,還有這個人必須跪下來向我道歉?!?/p>
他看著白夫子道:“如今誰還愿意來白家教書啊!也就是我心善!”
白夫子上前就是狠狠一拳道:“心善個屁,白家子弟就是被你禍害成這樣的,你還有臉說。”
他顫巍巍撐著案幾爬起,歪斜的儒巾下露出青腫的臉頰:
“我可是堂堂舉人!你等著,我這就去官府狀告你們!
定要讓白家身敗名裂,讓你跪著給我賠罪!”
白家族長望著遠去的身影,顫抖著抓住白夫子的袖口:“老祖宗,這可如何是好?他若真去報官……”
白夫子嘆了口氣道:“你就這般窩囊?任由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騎到白家頭上。
我早就說過,族學是白家的根本!沒了讀書育人的根基,百年世家不過是座空殼!
當年咱們白氏能從寒微發(fā)跡,靠的就是滿院書聲!
如今倒好,讓個醉生夢死的舉人把族學折騰成這副模樣?!?/p>
族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老祖宗教訓的是,都怪我,可如今白家朝中無人……”
白夫子突然冷笑,袍袖掃過積灰的“白鹿書院”匾額:
“當年太祖爺打天下時,白家子弟跟著拋頭顱灑熱血。
先帝開科取士,白家祠堂供出七位進士。
如今不過是暫時失勢,你就嚇得腿軟?
去把族中子弟都叫來!從今日起,我親自坐鎮(zhèn)族學!
誰再敢在課堂上撒野,休怪我家法處置!
還有這叫白文舉和白武耀的,不是白淺的弟弟嗎?不是昨天已經(jīng)打發(fā)出去了嗎?”
族長垂著頭,重重嘆了口氣道:
“我這不是想著,再給這些孩子一次機會嘛!
到底都是族里的血脈,稚子無辜......”
白夫子胸膛劇烈起伏:
“稚子無辜?你倒睜大眼睛看看!
白文舉那孽障,見我踏入族學,連句詢問都沒有,張口就罵我們是‘狗賊’!
那些腌臜話從白氏子孫嘴里吐出來,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