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趕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白夫子一巴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桌面的茶具被震得跳了起來,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他氣得滿臉通紅: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哪個軍隊敢如此肆意抓捕平民百姓?這到底是想干什么?”
柳相皺著眉頭,緩緩出聲分析道:
“怕是這些人想賴賬,他們和鐵匠本就有兵器交易。
如今想吞掉這些兵器,又不想給錢,只能出此下策,把鐵匠和相關(guān)的人都抓回去?!?/p>
白夫子氣得直搖頭,滿臉無奈地說道:
“那也不能這么胡作非為吧!想賴賬,好歹也得找個像樣的借口,他們眼里還有王法嗎?
這要是傳出去,百姓們會怎么看官府?這不是敗壞朝廷的名聲嗎?”
王法看著他道:
“哎喲!您如今可不是正二品的都御史,你省省吧!
現(xiàn)在還是想想怎么把他們救出來?!?/p>
白夫子瞪了他一眼道:“我現(xiàn)在不是都御史,這些話就不能說了嗎?我要是都御史,我就參死他們?!?/p>
當(dāng)初白夫子在朝堂上那可是威風(fēng)凜凜,身為都御史的他,最牛逼的幾次直接指著皇帝罵,這齊光恒還每次都能聽進他說的話。
奶糖出去了好久,才回來,對著奶茶嘀嘀咕咕,奶茶翻譯道:“他們被抓進了軍營,讓他們免費打造兵器?!?/p>
軍隊需要的兵器實在太多了,最近跟不上了。
白夫子冷笑道:
“再需要兵器,也不能直接把人抓進去啊!
等到了晚上,咱們?nèi)タ纯矗业挂纯吹降资悄膫€軍隊,做出這樣的事情?!?/p>
夜深人靜,奶糖帶著他們直接進了軍營。
他們原本是想營救柳巖石和小木匠的,可是到了軍營,才發(fā)現(xiàn)營帳外,士兵們手持火把,緊密地圍成一個圈。
營帳內(nèi),今日白天犯事的幾十名將領(lǐng)和士兵,全都被押著按坐在凳子上,個個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突然,一聲怒喝打破了平靜,“嘩”的一下,所有人的脊背都繃得更直了。
只見霍軍大步上前,他的雙眼從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定格在江林身上。
“咱們治軍,有一條鐵律,”霍軍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不允許騷擾百姓!為什么明知故犯?”
江林咬著嘴唇,臉上滿是掙扎與不甘,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抬起頭說道:
“是我的錯,可咱們沒了兵器,什么都沒了。
赤手空拳,拿什么跟敵人拼?拿什么去打仗?”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與無奈,話一出口,營帳里瞬間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有人悄悄點頭,似是贊同他的話。
霍軍冷冷地盯著江林道:
“咱們當(dāng)兵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不讓百姓流離失所,保護他們安穩(wěn)度日嗎?
看看你們現(xiàn)在干的事,欺壓百姓,這算什么?你還敢嘴硬?”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江林張了張嘴,想要再辯解,只能默默低下頭,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營帳內(nèi)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火把燃燒時發(fā)出的“噼啪”聲。
霍軍目光如炬,掃過眼前垂頭喪氣的眾人,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我知道,咱們現(xiàn)在處境艱難,缺兵器、少物資,什么都沒有。
我也清楚,是我沒能讓弟兄們過上更好的日子,我愧對大家!”
他深吸一口氣道:
“但你們給我聽好了!咱們身為士兵,頭頂著保家衛(wèi)國的使命,肩扛著守護百姓的責(zé)任。
要是為了一己私欲去欺壓百姓,那和打家劫舍的土匪、無惡不作的賊匪有何區(qū)別?
我們穿上這身軍戎服,不是為了耀武揚威、魚肉鄉(xiāng)里,而是要成為百姓的堅實依靠!”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從每一個人的臉上劃過,試圖將這番話刻進他們心里:
“你們記住了,就算是餓死、戰(zhàn)死,也絕不能動老百姓。
他們在這亂世本就不容易,我們?nèi)羰且哺圬撍麄儭?/p>
這天底下還有誰能給他們希望?還有誰能給他們活路?
江林,念在你是初犯,打你三十軍棍,你服還是不服?”
江林鼻子一酸道:“服……”
霍軍大聲吼道:“打……”
霍軍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向漆黑一片的軍營。
夜色深沉,營帳錯落,在這寂靜的夜里,唯有此起彼伏的打板子聲,一聲聲,一下下,砸在人心上,格外沉重。
不光是江林,他手下那幾十名士兵,無一幸免,全都領(lǐng)了三十軍棍的責(zé)罰。
這三十軍棍下去,便是鐵打的漢子,也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好好調(diào)養(yǎng)。
霍軍和江林,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此刻,霍軍緊攥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下唇都快被咬出血來,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他心里太清楚了,江林哪是故意要犯軍紀(jì)、去欺壓百姓啊,實在是被逼到了絕境,毫無辦法。
他們這支軍隊,足足五萬多人,處處遭人排擠。
一會兒被趕到東邊,一會兒又被驅(qū)至西邊,最后被打發(fā)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鎮(zhèn)守。
這兒離匈奴的勢力范圍極近,局勢錯綜復(fù)雜,賊匪更是猖獗到了極點。
放眼四周,漫山遍野,幾乎沒有哪座山上沒有賊匪盤踞。
平日里,既要防著匈奴的侵擾,又要應(yīng)對賊匪的襲擾,缺衣少食、兵器匱乏,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在這種絕境下,江林一時糊涂,犯了錯,霍軍心里滿是心疼與無奈,可軍法如山,他又怎能徇私枉法,不做處置呢?
突然白夫子直接走了出去,把林晚晚嚇了一跳,她趕緊道:“爺……”
那些站崗的戰(zhàn)士們迅速轉(zhuǎn)身,手中兵器緊握,神色警惕,齊聲喝道:“你們是誰?想做什么?為什么擅闖軍營!速速離去?!?/p>
霍軍聽到動靜猛地回頭,目光觸及白夫子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軍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脫口而出:“白叔,是你嗎?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