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王爺雖然情緒失控,但還算暫時被湯家的人安撫了下來,只是,雖然他們沒有再大打出手了,口舌之爭卻是不斷,其中大半是康王在不斷辱罵責(zé)怪平王逼死了陳娘子。
加上湯家的人本就想坐實陳娘子是自盡的這個說法,湯有年和湯家的大夫人在旁邊勸說的時候,也時不時把陳娘子和自盡這個字眼聯(lián)系在一起,一時之間,似乎陳娘子自盡而亡已是成了所有人的共識。
云霜不由得看向還站在陳月蘭的尸體旁的魏無濤,卻見他眉頭微微皺在一起,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有開口明確地反駁這種說法。
也不能怪他,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陳娘子自盡的可能性確實很高。
云霜不由得嘴角微抿,腦子卻是再次浮現(xiàn)起了,今天傍晚時分,風(fēng)華絕代卻脆弱得仿佛隨時要化成一陣煙離去的女子坐在漸暗的天色下,朝她露出的仿佛隨時會破碎的笑容。
她的心,忍不住就微微一抽。
她一直知道,這個世界的生存環(huán)境對于女子來說,是會惡劣一些的,當(dāng)初她初初來到這里時,若不是她性子獨立,又見識過現(xiàn)代高度文明的景象,養(yǎng)出了一個不愿低頭服輸?shù)撵`魂,她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變成第二個陳娘子。
那樣一個女子,不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幾分急切的熟悉嗓音在云霜耳邊響起,“霜娘,你沒事吧!”
云霜微微回神,轉(zhuǎn)頭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的江嘯和尤也,此時江嘯微微皺著一雙劍眉,烏黑深邃的眼眸里滿是無法掩蓋的擔(dān)憂,定定地看著她。
云霜忍不住就微微舒了口氣。
比起陳娘子,她當(dāng)真幸運太多太多。
她心里下定了某個決心,走前一步,先是回答了江嘯,“沒事,我和箐慧只是跟過來看看情況的?!?/p>
隨即才正色道:“侯爺,尤大郎君,若是……我是何雙這件事泄露出去了,影響可大?”
江嘯和尤也均是一怔,尤也看了看不遠處的兇案現(xiàn)場,以為云霜只是心癢,想去參與這個案子,想了想,道:“何雙這個身份,是圣上為了讓你光明正大地參與士子被分尸案捏造出來的,現(xiàn)如今案子已經(jīng)破了,不管你是云霜還是何雙,都是實打?qū)嵉牡谝还Τ?,若是現(xiàn)在讓人知曉何雙就是你,雖然定會引起一番風(fēng)波,但他們也無法再用這件事質(zhì)疑你和圣上。”
他們頂多在云霜是女子這件事上糾結(jié),卻無法質(zhì)疑云霜的能耐。
“但……不管如何,這件事跟圣上直接掛鉤,我的建議是,先不要輕舉妄動,便是要把你的身份宣告給大眾,也該先與圣上商量。”
云霜眉頭微蹙。
確實是這個道理。
江嘯卻一直看著她,比起尤也,他能看出更多的事情,忽地,嗓音低沉問:“可是有什么事,讓你不得不冒著身份泄露的風(fēng)險,也想去做?”
云霜微愣,看向江嘯,心底像是被什么輕輕觸碰了一下,彌漫開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點了點頭,道:“我想親自找出,殺死陳娘子的兇手。”
一旁的尤箐慧聽得有些云里霧里的,什么何雙?什么圣上?她表嫂什么時候跟他們扯上關(guān)系的?!
一直到云霜說出最后一句話,她才豁然回神,瞪大一雙眼睛看向云霜,“表嫂,你說什么?你……你要親自找出兇手?!不是,先不說咱們是外行,有沒有能耐找出兇手,他們不是都說,陳娘子是自盡的么?!”
一個自盡的案子,哪里來的兇手?
云霜卻沉了沉眉眼,一字一字道:“陳娘子不是自盡的,她是被人兇死的?!?/p>
尤箐慧這下子,連嘴巴都忍不住張大了。
江嘯一直看著她,嘴角忽地微微彎起,道:“你想做便去做,圣上不是那般不能容人的性子,只要是事出有因,后面好好與圣上解釋,他會理解的?!?/p>
尤也這會兒,也看出一些端倪來了,無奈地輕笑一聲道:“我以為你只是單純想?yún)⑴c到這個案子里……就像阿嘯說的,這不是什么大事,到時候我會和阿嘯親自去跟圣上說明情況。
只是……這樣一來,云娘子的名聲只怕真的要傳遍京城了?!?/p>
這件事的節(jié)奏比他們一開始設(shè)想的,要快上太多。
不過,若是操作得當(dāng),也不算什么壞事。
云霜不禁嘴角微彎,由衷地朝他們道了聲謝,便轉(zhuǎn)身,徑直走向了不遠處陳娘子的尸體。
她站的那個地方雖然正對著案發(fā)現(xiàn)場,但離那邊到底有一段距離,很多細節(jié)都看得不清楚。
原本低著頭看著陳月蘭的尸體一臉沉思的魏無濤察覺到了某個逐步接近的人影,頓時不耐煩地抬頭瞪了過去,“我不是說了,不要隨意過來……”
當(dāng)看清正走過來的人時,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眸里頓時滿是不可置信之情。
這女子的模樣,怎的那般熟悉?!
跟前幾天才狠狠在他心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那個何雙,怎會如此相似!
云霜只是禮貌地朝魏無濤點了點頭,見他沒有繼續(xù)攔著她的意思,便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陳月蘭的尸體旁。
走近一看,她的眉角頓時微微一跳。
方才隔著一段距離,她能看出陳月蘭上半身附近這片雪地的雪十分凌亂,如今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何止凌亂,簡直就像是有什么人曾狠狠地攪拌過這一片雪地一般。
這樣的凌亂,不是可以自然形成的。
就仿佛,有什么人在上面打過滾,或者有人故意破壞過這片雪地。
云霜又猛地轉(zhuǎn)頭,視線一下子放在了后方兩棵直線排列的樹上,其中那棵靠近湖邊的樹下頭,放著一塊石頭。
而那棵石頭上面,沒有積雪。
就在云霜看得入神之時,不遠處的湯家大夫人一行人也從云霜突然出現(xiàn)這件事里回過了神來。
今天這個宴席的一大重頭戲之一當(dāng)屬長留侯這位鄉(xiāng)下取來的妻的頭次亮相。
更何況,自家女兒還在和長留侯說親呢,湯家大夫人自是早就暗中留意過這位云娘子,下午的時候,她還特意去了西暖閣,想正面和這位云娘子過一過手,誰料她跑了個空,過去的時候,就聽說平王那個侍妾派人把她請出去了。
這會兒見她莫名其妙跑到了這里,頓時忍不住大聲道:“你來這里做什么!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