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這樣說了,楊元一卻又哪里能真的完全放松,驚疑不定地看了面前的郎君好一會兒,才張嘴道:“周郎君這樣的身份,莫說旁觀我們辦案了,若是周郎君能指導(dǎo)我們辦案,也是我們的一大幸事。”
周郎君卻是忽地笑了,看了楊元一幾人和一旁的云霜一眼,嘴角含笑道:“在下覺得,幾位方才已是做得很不錯了,完全不需要在下指導(dǎo),應(yīng)是在下向諸位學(xué)習(xí)才是。”
知道他竟然是刑部的官員時,云霜也是有些怔愣。
此時聽他這么說,又看了看跟在他身旁的那個小廝一臉掩不住不屑的樣子,心里不禁暗暗吐槽,他身邊的人,顯然不怎么認(rèn)同他的話啊。
只是,想一想她心中對他的懷疑,云霜還是主動上前,嘴角微揚(yáng)道:“周郎君太過謙了才是。能有機(jī)會與六部的官員一起查案,是民……民女的榮幸。接下來,我們打算去看看死者養(yǎng)在這附近的外室的住所,周郎君若是有興趣,也可一起來?!?/p>
云霜以前對外的自稱,都是民婦,但其實(shí),她雖然有兩個孩子,但還云英未嫁,更標(biāo)準(zhǔn)的說法應(yīng)該是民女才對。
只是先前,云霜不怎么在乎這些,自稱民婦,也能讓許多垂涎她外貌的男人退避三舍,也就一直這樣自稱下來了。
只是,如今面對這個男人,她思慮片刻,還是換成了“民女”的自稱。
周郎君方才一直有認(rèn)真聽他們的審訊,自是知曉死者的這個外室是誰。
云霜想了想,又大概跟他說了一下他們接下來的其他安排,周郎君沉吟片刻,道:“云娘子說得沒錯,這般說來,死者身邊的這四個仆從都有嫌疑。只是,云娘子就沒想過,兇手也有可能是這四個仆從之外的人?”
云霜微微揚(yáng)眉,笑了,道:“確實(shí)也有這個可能,只是,方才我去死者那兩輛馬車上看過,兇手拿走的,只有死者身上值錢的物什,另一輛馬車上的東西,他碰也沒碰過……”
周郎君身邊的那個小廝挑云忍不住道:“死者本就是輕裝上陣,提前趕回來的,自是只有他所在的馬車上,才有最多值錢的物什啊!兇手又不笨!”
他心里對那女子的不屑更濃郁了。
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透,果然只是小縣城里沒怎么見過世面的人!
周郎君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只是淡淡地看了身旁的小廝一眼,沒說什么。
他也想看看,面前的女子會如何應(yīng)對。
云霜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個小廝一眼,語氣卻依然平和,“先不說沒有人規(guī)定,死者所有的值錢物什只能在他坐的那輛馬車上,一個人的財物會收在哪里,一般只有他自己和親近的人知道。
只說當(dāng)時,死者已是下了馬車,因?yàn)樗勒咴趹c州時走得匆忙,他臨時找回來的這兩輛馬車,外表看起來都大差不離,若你是那個外來的兇手,又如何這么快分辨出,這兩輛馬車,哪輛才是死者坐的呢?”
挑云一怔,下意識地看了看不遠(yuǎn)處那兩輛同樣樸實(shí)無華的馬車,眼眸忍不住猛地瞪大。
他……他竟是忽略了這個問題!
云霜依然不疾不徐地道:“而且,如果兇手是想把這個案子偽裝成是劫匪劫財害命,又為何不把兩輛馬車都弄亂?雖然死者所有值錢的東西,確實(shí)就在他自己坐的那輛馬車上,但按理來說,臨時起意劫持他們的劫匪是不知道的啊!更穩(wěn)妥的偽裝應(yīng)該是,把兩輛馬車都搜一遍?!?/p>
周郎君微微笑著看向云霜,“那云娘子覺得,兇手為何不把兩輛馬車都搜一遍?”
“因?yàn)樗麤]時間了?!?/p>
云霜眉一揚(yáng),道:“兇手是見縫插針尋找死者落單的機(jī)會殺死他的,他沒有足夠的時間把兩輛馬車都翻亂,所以只能直奔主題,翻找其中有著最多財物的那輛馬車。
所以,兇手是那四個嫌犯之外的人的可能性不大!除了他們,其他人很難第一時間就找出,哪輛馬車上值錢的物什是最多的!”
周郎君雖然方才就看出了這女子聰慧過人,但真的親自與她探討過了,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子還是遠(yuǎn)超乎他的想象。
這對案子的敏銳度,甚至比刑部一些官員還強(qiáng),山陽縣到底從哪里找來了這么一個奇特的女子?
他嘴角的笑容不禁揚(yáng)得更高了,眼里也忍不住帶上了深深的贊賞,示意一旁的挑云幫忙拿著他的手杖,給云霜作了個揖道:“感謝云娘子解惑,方才在下身邊的人對云娘子口出不敬,在下在這里替他向云娘子賠罪了?!?/p>
他身邊的挑云也是一臉尷尬,連忙也跟著自家郎君對云霜深深施了個禮,一臉愧疚道:“是小人心胸狹隘,沖撞云娘子了?!?/p>
云霜哪里看不出,方才這周郎君也是想趁機(jī)試試她,只淡淡一笑,道:“周郎君言重了,辦案之事就是要大家暢所欲言,把所有的疑點(diǎn)找出來一一破解,方能找到真相?!?/p>
原本對挑云有些不滿的楊元一幾人見他們鄭重道歉了,便也沒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看向云霜道:“云娘子,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容娘子的住所吧?!?/p>
帶他們?nèi)ト菽镒拥淖∷氖欠劫F,死者那四個隨從里,也只有他知道路怎么走。
小胖心里還是有些介懷挑云方才對云霜的不屑,路上忍不住把云霜破過的案子如數(shù)家珍般地說了出來,加上林晚照在一旁幫著吹噓,簡直把云霜吹成了一個千年難遇的破案天才。
云霜本人都聽得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打斷他們道:“行了,別那么多廢話。”
“這怎么能算廢話呢!”
林晚照一臉不服,帶著幾分不滿地瞥了周郎君和挑云一眼,“霜姐姐你就是對自己的名聲太不上心了,才會總有一些沒眼光的人來質(zhì)疑你!”
沒眼光的挑云:“……”
他錯了,真的錯了還不行嘛!
周郎君只淡淡地笑著沒說話,卻忽地,看了眼一直跟在云霜他們身后的幾個護(hù)衛(wèi),若有所思道:“在下瞧著,那幾個護(hù)衛(wèi)似乎不是一般的護(hù)衛(wèi),身上都有著幾分軍中將士的影子,不知道他們這番保護(hù)的人,是誰?”
他一個六部官員,見識廣,能認(rèn)出軍中的兵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晚照立刻道:“他們保護(hù)的當(dāng)然是霜姐姐了!你們不知道吧,霜姐姐的才華可是把咱們夏州的江總兵都傾倒了!這些兵士,可是江總兵親自派到霜姐姐身邊保護(hù)她的!”
這些天,林晚照越發(fā)有成為云霜小迷妹的意思,自己崇拜的人被人這般看不起,她自是氣得不行。
這會兒,更是忍不住把所有能證明云霜才能的人都搬出來,好讓他們心服口服!
他便是刑部的人,她的霜姐姐背后還有江總兵撐腰呢,誰怕誰了!
阻止某人不及的云霜:“……”
我真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