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阿芙的侍婢面無血色,渾身虛軟地后退了一步,卻還在嘴硬,“奴婢……奴婢沒有說謊!奴婢確實親眼看到他們摔碎了萬壽菊,還聽到他們在找爹爹……”
“呵?!?/p>
尤許簡直要被氣笑了,“你可是忘了你面對的是什么人?咱們衛(wèi)所刑訊人的手段,連金蒙國那些皮糙肉厚的賊子都受不住,你確定你要在我們面前說謊?!”
阿芙的眼眸頓時驚恐地瞪大,似乎完全沒想到這一茬。
“還是說……”
尤許嘲諷地輕勾嘴角,“你以為咱們總兵是那般仁慈心善的人,便是你把毒手伸到他親生孩兒身上了,還能對你心慈手軟?
你突然這般針對咱們總兵的親兒,可是早就暗中打聽清楚了他們與我們總兵的關系,想通過打壓他們,來打壓我們總兵!
你這樣做目的為何!難道說你身后那個人,跟城外那些金蒙國賊子還有什么淵源不成!”
尤許說到后面,臉上那一抹吊兒郎當?shù)男σ庖咽峭耆樟似饋?,面色沉冷駭人?/p>
阿芙也不過是個普通的侍婢,這會兒竟是直接被人冠上了奸細的嫌疑,頓時嚇得六神無主,什么也顧不上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拼命磕頭道:“總兵饒命!總兵饒命!奴婢跟金蒙國那些賊子一點關系也沒有!先前……先前也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總兵的親兒!奴婢不敢有一句假話??!
奴婢……奴婢不過是一時起了貪念,才……才答應別人去陷害那兩個孩子……”
這陡然急轉(zhuǎn)的事態(tài)讓圍觀眾人都驚呆了。
那兩個孩子竟然是江總兵的親生孩兒就算了……
他們會來到這里,竟還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桑氏也有些目瞪口呆,連忙又氣又急地道:“是誰!是誰給你的狗膽,讓你在咱們郎主的生辰宴上鬧事!”
阿芙顫顫巍巍地慢慢抬起身子,一雙慌亂不安的眼眸慢慢地……慢慢地投向了人群中已是被嚇得整個人僵住了的程芳,哭著道:“讓奴婢做這種事的,是程娘子身邊的侍婢冬青!
她前兩天找到奴婢,說他們娘子知道奴婢最近家里缺錢,只要奴婢幫他們做一件小事,他們就能給奴婢豐厚的酬勞。
還說,到了郎主生辰宴那天,自會有人把那兩個孩子引誘到這里來,奴婢只需要看準時機,陷害他們就行。
奴婢……奴婢的娘這幾天患了急病,需要一大筆銀子看病,奴婢也是沒辦法了!”
眾人的眼神頓時都無比震驚地看向了程芳。
就連站在程芳身旁,因為江嘯突然站出來承認自己是兩個孩子的爹這件事而神思恍惚的何文賓也瞬間回神,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女子,“芳娘!這不是真的……那個侍婢是在胡說八道對不對!”
程芳卻覺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兩團棉花堵住了,看著周圍人或震驚或不解或鄙夷的眼神,她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怎么會這樣……事情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明明……明明她計劃得很完美!她已是找好了一個地痞混混,讓他藏在了這附近,就等著在云霜那賤人百口莫辯的時候,站出來給她最后一擊。
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么江總兵會突然站出來,說那兩個野種是他的孩子!
為什么那個女人那般輕而易舉,就拆穿了她辛苦設下的這個局!
見程芳久久不說話,只臉色鐵青地站在那里,桑氏忍不住了,快步走過去厲聲道:“芳娘,你說話……”
程芳卻忽地,臉色扭曲,仿佛完全豁出去了一般瞪向云霜,大聲道:“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我有什么錯!有什么錯!這一切,明明都是云霜那賤人的錯!若不是她……”
然而,她話音未落,江嘯就眸色一沉,冷聲道:“吳起!請程娘子到衛(wèi)所走一趟,好好審問清楚今天的事!”
他的聲音不大,卻輕而易舉穿透了程芳那尖利刺耳的嗓音。
吳起這回比較機靈,立刻應了一聲,就大步上前,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捂住了程芳的嘴,直接拽著她就要往外走。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忽然,何文賓愣了一下,慌忙追上前道:“芳娘!芳娘!你們不能就這樣帶走芳娘……”
尤許看了看身旁的表兄,涼涼地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輕嘲道:“為什么不能?何郎君,你也是軍中的將士,理應知道金蒙國那群賊子為了入侵我大齊,什么齷齪事都能做出來!其中,他們盯得最緊的,便是邊境各州的將領,以及將領的家屬。
曾經(jīng)有多少將領的家屬被那群賊子抓去或設局陷害,為的就是打擊他們背后的各州將領,讓邊境的防守出現(xiàn)漏洞!
今日這個局針對的就是咱們總兵的兩個孩兒,誰知道這一切的背后,可有金蒙國賊子的手腳!”
何文賓一臉震驚地看著尤許,拼命搖頭道:“不不不!不可能!芳娘怎么可能跟金蒙國的賊子有聯(lián)系,這一切都是……”
“這女人跟金蒙國有沒有聯(lián)系,我們衛(wèi)所自是會查明!”
尤許似笑非笑地看著何文賓,道:“何郎君,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若咱們查出,你夫人確實跟金蒙國的賊子有勾結,你身為她夫君,可也洗刷不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這話中的威脅之意太過明顯。
何文賓頓時渾身一顫,哪里再敢說什么,只滿臉絕望地看著程芳被吳起蠻橫地拖了出去,由始至終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眾人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能跟金蒙國的賊子聯(lián)系在一起。
然而,事情如今上升到這個高度,哪里再有人敢出來趟這趟渾水。
方才被江嘯的舉動嚇到了的林伯禮這會兒也終于回過神來,連忙走上前,滿臉驚慌不安道:“江總兵,這件事……是我們府上的仆從壞了心思,這才……這才不小心傷害了令郎和令千金,還望江總兵不要放在心上,方才欺負令郎和令千金的仆從,小人定會重重地責罰!
令郎和令千金既然難得來了,不如……不如讓他們留下來好好玩玩,小人定是會遣人好好招待他們……”
尤許忍不住荒謬地看了他一眼。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他竟然還妄想他們繼續(xù)留下來赴宴?!還想讓他的小表侄和小表侄女也留下來?
先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林伯禮這么天真可愛?
云伊從方才開始就懵懵的,只知道那些壞人似乎都被爹爹娘親收拾了,也向他們認錯了。
但突然聽到那個伯伯讓他們留下來,心底還是微微一顫,把頭深深埋進江嘯懷里,嗚嗚地低聲道:“爹爹,我不要留在這里,這里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