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師父笑呵呵地道:“當然,不止面點,還能預(yù)約菜品,但目前只對一些熟客和貴客開放。
不是小人自吹自擂,小人做的羊肉包子可受歡迎了,時常開店不到半個時辰就賣沒了。
上回,高掌柜忘了跟小人說有個貴客預(yù)約了三籠羊肉包子,等他來到店里的時候,羊肉包子都賣沒了,為此那個貴客很是抱怨了一通。
那之后,每次開店前,小人都會讓丁一先去問問高掌柜,可有人預(yù)約?!?/p>
確實,洪福樓的羊肉包子也是他們的招牌菜之一,云霜第一回來的時候,因為來得比較晚,已是賣沒了。
這次,應(yīng)該是江嘯親自過來了,店家特意給他們留了一籠,直把兩個孩子吃得滿嘴流油。
小胖突然道:“既然能預(yù)約菜,那魏師父也會讓人去問嘍?”
辛師父搖了搖頭道:“那小人就不知道了,高掌柜其實每次都會提前跟我們說有多少人預(yù)約了,但經(jīng)過上次那件事后,小人總擔心高掌柜會有遺漏的客人,所以在臨開店前,都會讓丁一再去問一遍?!?/p>
大金這時候,問:“方才好幾個伙計都與我們說,死者先前曾經(jīng)嘗試收買他們,以陷害賀東家,辛師父有被死者收買過嗎?”
辛師父臉色微微僵了僵,長嘆一口氣道:“原來,那么多人都被賀管事嘗試收買過啊。他確實也有來找過小人,但小人怎么可能背叛東家?
小人若真做了那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別說小人自己了,便是小人的媳婦也不可能原諒小人?!?/p>
小胖一愣,“你媳婦?”
“對,實不相瞞,小人的媳婦先前就在賀東家手下做事。”
辛師父似是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道:“我們兩個就是在洪福樓相識的,成親的時候,賀東家還給我們包了個大紅包。
小人的媳婦時常說,賀東家跟天底下所有東家都不一樣,不會因為她是女子就看不起她,先前賀東家發(fā)現(xiàn)了小人的媳婦算數(shù)好,便親自教了她一些簡單的算賬法子,讓她跟著高掌柜一起管柜臺那邊的事務(wù)。
小人的媳婦這兩年因為生孩子離開了洪福樓,她常常說,等孩子再大一些,不需要她時時刻刻盯著了,她還要回洪福樓做事的。”
云霜卻忽地,道:“最近,你媳婦應(yīng)是身體不太好,是吧?”
辛師父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霜,“你……你如何知曉?!”
便連楊元一他們,也一臉茫然。
云霜淡淡一笑道:“你袖子處裂了個口子,旁邊還有著沒有清洗干凈的、已是干透的血跡,如果你媳婦身體好,見到你袖子上的這個口子,怎么可能不幫你縫上?
方才魏師父的衣服便是干干凈凈的,腳上還穿了一雙新鞋,上面繡著跟他衣袖邊緣處一樣的祥云圖案,這才是一個成了親的男人正常的打扮?!?/p>
辛師父愣愣地看了看自己右手肘上的那道口子,道:“確……確實,那是小人前天晚上陪小人的小兒子玩時,防止他摔倒磕碰到的,因為當時磕在了一顆凹凸不平的石頭上,還出了點血。
小人的媳婦說,她這兩天是沒精力幫小人縫補了,本來她想讓小人穿別的衣服的,但今天早上小人換衣服時迷迷糊糊的,就又穿了這一件?!?/p>
這……這娘子也太厲害了!
竟然從這么一道小小的口子,就看出了他媳婦最近身體不好!
小胖立刻問:“你媳婦會病倒,不會也是因為死者吧?”
云娘子能關(guān)注到的細節(jié),定然都不是沒用的。
小胖話音剛落,丁師父就再次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確實是因為他,但也不是說他就對小人的媳婦做了什么,是小人的媳婦心疼賀東家。
也怪小人,前兩天小人回家后,跟她說了店里有人吃完飯后鬧肚子這件事,她受了點驚嚇,加上最近天氣轉(zhuǎn)涼,她本就受了點風(fēng)寒,一下子就病倒了。
小人跟她再三保證,咱們洪福樓沒事,她的心情才舒坦了一些。”
看來他媳婦對賀東家的感情挺深的。
楊元一最后問:“那你跟死者,先前可有過什么矛盾?”
辛師父苦笑了一下,“小人向來信奉與人為善,雖然不喜歡賀管事,但也沒怎么跟他起過爭吵。
但他來的這半年,確實把咱們洪福樓搞得烏煙瘴氣的,小人的媳婦也因為他病倒了,小人要說對他一點怨言都沒有,是假的。”
云霜又問:“方才魏師父說,他拒絕了死者對他的收買后,死者便時常在廚藝上打壓他,對你也一樣嗎?”
“這是自然的?!?/p>
辛師父撇了撇嘴道:“但小人不像老魏那么在乎別人對自己廚藝的評價,小人做得好不好吃,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
他再怎么說小人做得難吃,小人的羊肉包子每天還是最快賣完的!
許是見打壓這一套對小人沒什么用,賀管事后面便沒怎么搭理小人了?!?/p>
辛師父離開后,幾人對看了一眼,小胖道:“聽起來,目前的三個嫌犯中,辛師父的作案動機是最小的?!?/p>
他對賀茅全的怨言,幾乎都是來自于外界的,他自己本身對賀茅全并沒有多少仇恨。
楊元一卻道:“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們做這一行的,怎么能這般輕率就下結(jié)論?!?/p>
大金又忍不住抓頭發(fā)了,“怎么感覺這個案子又是這么復(fù)雜啊啊?。 ?/p>
云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還沒完呢,咱們可還有兩個嫌犯沒問話?!?/p>
接下來要問的是作為學(xué)徒的魏陽和丁一。
正如先前的魏師父和辛師父所說,他們在那段時間,都有各自離開做事。
而且,什么師父帶出什么徒弟,那兩人的性子跟他們各自的師父都有點像,魏陽雖然不像他師父那般沉默寡言,但因為賀茅全經(jīng)常打擊他師父,他對他也十分仇恨。
他說,師父經(jīng)常說,一道菜的味道便是一個庖廚的靈魂,若無法把食物做得好吃,便是失去了作為一個庖廚的靈魂,壓根不配進入廚房。
賀茅全說他師父做的菜不好吃,就是在踐踏他師父的尊嚴。
而丁一要樂觀許多,雖然也討厭賀茅全,覺得他是洪福樓的攪屎棍,但不至于恨得想殺人。
問完五個人的話后,一眾捕快都沉默了,最終,是楊元一先開口說話,“這幾個嫌犯的證詞里,暫時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線索,只能證明,死者在洪福樓里,確實很不得人心。大家四散開來,去搜一下后廚,以及后廚附近的地方?!?/p>
大伙兒立刻應(yīng)了一聲,快速地四散了開來。
云霜卻是從方才起就一直有些若有所思,一邊想事情一邊往那兩個廚房走去。
卻因為思緒太過分散,她一不小心,胳膊撞到了某個人。
云霜霎時回神,正要說不好意思,一個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聲音就響起,“哎呀,小娘子這般分心,可是很容易吃虧的哦?!?/p>
這油膩膩的腔調(diào)讓云霜忍不住嘴角微抽。
她轉(zhuǎn)頭,看向一臉戲謔地看著她的賀文君,眉忍不住一挑,突然湊近他,嘴角微揚道:“那應(yīng)該是沒有賀東家女扮男裝管理這么大一個飯館,吃的虧多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