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縣令被如今的情況搞懵了。
不是,所以,兇手到底是誰啊!
云霜看了陳昊一眼,輕聲道:“陳郎君,我不是不懂你的心情,但……事實(shí)就是事實(shí),而且,你這樣做,羅娘子并不會高興。
你在上樓的時候,應(yīng)是見到了匆匆忙忙逃離的羅娘子吧?你那時候,心里已是有了幾分預(yù)感,知道這件事跟羅娘子有關(guān)。”
陳昊身子微顫,卻依然嗓音沙啞地道:“何娘子死的時候,你并不在現(xiàn)場!你怎么就能篤定,你說的就是事實(shí)……”
“因?yàn)?,我的事?shí),建立在證據(jù)上?!?/p>
云霜淡聲道:“何娘子脖子上的勒痕上,有她自己掙扎時抓出來的十道抓痕,有幾道抓痕,甚至深得已經(jīng)扣出了血肉。
這說明,兇手并不是一下子就把何娘子勒死的,甚至,還花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
而陳郎君……”
她嘴角微微一抿,道:“你身強(qiáng)體壯,又自小習(xí)武,如果是你出手,何娘子又怎么可能有那么長的掙扎時間?”
孫仵作聞言,立刻站出來道:“這位娘子說得沒錯,從死者脖子上的傷痕上能看出,死者死前,曾經(jīng)歷了一小段時間的掙扎。
這確實(shí)能說明,兇手的力氣并不大,需要花費(fèi)一段時間,才能把死者勒死。”
陳昊已是整個人僵在了那里,一時不知道要怎么反駁。
他身后,卻突然傳來羅雪晴的一聲輕笑,她緩緩走到了陳昊身前,頭微微抬起,一雙清明依然的眼眸定定地看著云霜,忽地,抬起手道:“謝云娘子幫我找到了我的平安鎖,方才,你突然要下樓的時候,我就有預(yù)感,你是要去找我的平安鎖了?!?/p>
這番話,無疑坐實(shí)了自己的殺人罪名。
陳昊忍不住痛苦地道:“雪晴!”
云霜和她靜靜地對視半響,暗嘆一聲道:“抱歉,羅娘子,這個平安鎖屬于案子的關(guān)鍵證物,我無法還給你?!?/p>
羅雪晴的臉色似乎恍惚了一瞬,收回手淡淡一笑道:“這樣也好,我也不希望它跟著我,去到接下來我要去的地方,我相信,官府的人定會幫我好好地保管它……”
“娘子!你別這樣!”
終于回過神來的蓮心連忙哭著撲了上來,哽咽著道:“定是有什么誤會……娘子……娘子前幾天不是還在跟奴婢說,等把范有良那小人趕走了,就……就帶著奴婢,去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云州待上十天半個月,順便……順便物色一下新的姑爺人選么……
娘子怎么可能殺人!”
羅雪晴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只微微地垂了垂眼簾。
就在這時,楊元一突然沖了出來,那滿臉的喜色仿佛跟在場一眾臉色凝重的人處于不同的世界一般,手里拿著一個雕刻精美的螺鈿鑲刻匣盒,道:“云娘子,我找到了!找到了!”
不遠(yuǎn)處的小蝶看清了楊元一手里的東西,臉色一變道:“你……你在哪里找出這個盒子的!而且……而且你怎么知道它的鑰匙在哪里!”
卻見楊元一手里那個盒子上掛著一把小巧精致的鎖,但那把鎖此時,已是被打開了。
楊元一把盒子交給了云霜后,轉(zhuǎn)頭得意洋洋地道:“這有何難的?尋找證物可是我們捕快的基本功,只要東西在房間里,就逃不過小爺?shù)难劬Γ?/p>
不過你家娘子藏得可真夠密的,竟是把它層層包裹在了自己的衣服里頭,要找出它著實(shí)費(fèi)了我一番功夫。
至于開鎖嘛……”
他嘿嘿嘿地笑著,舉起了手里拿著的一根銀針,“我楊元一行走江湖這么多年,怎么可能沒點(diǎn)獨(dú)門絕技!”
這種小偷小摸的獨(dú)門絕技有什么好炫耀的?!
一眾人頓時一臉無語,也忍不住對那箱子里裝的是什么無比好奇。
何娘子又是藏這個箱子又是把它鎖起來的,不用問都知道,這里頭定是藏著一個大秘密!
在他們說話期間,云霜已是打開箱子,細(xì)細(xì)地查看了一番。
隨即,她順手把箱子給了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的丁縣令,看向羅雪晴道:“羅娘子,我方才說了,你這回是沖動作案,你會突然起了殺人的心思,是因?yàn)?,你聽到了一些……足以顛覆你的心智的事情吧?/p>
昨天,我在羅家時,曾聽李總管說過,羅老爺最后兩年,瞧著明明越來越精神,身體也越來越好,最后卻不知道為何,身體突然惡化,藥石無醫(yī)。
那時候,我心里就起了一些疑心——羅老爺?shù)乃溃慌虏蝗且驗(yàn)椴⊥?,而是有人為的因素在里頭!”
眾人皆是一驚。
便連一直在對云霜怒目而視的陳昊和蓮心,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唯有范有良,臉色倏然就白了,扯了扯嘴角道:“你……你在胡扯什么!義父年輕時做買賣拼得太過,落下了一身病痛,他就是因?yàn)槟菨M身病痛去世的!這件事,但凡是認(rèn)識義父的人都知道……”
“是啊……”
羅雪晴卻忽地,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卻仿佛來自陰間地府,讓人心底發(fā)寒,“所有人都說,我爹是因?yàn)殛惸昱f疾去世的!所以,我從沒有過任何懷疑!更不會懷疑,我爹的死,是我自己親手選擇的枕邊人一手促成的!
直到昨晚,我在客棧后院處散心時,偶然碰見了也下來散心的何珍珍主仆!我就像這幾天一般,下意識地藏了起來,許是以為后院里沒人,何珍珍主仆竟是說起了我爹死去的事情!
當(dāng)時何珍珍一直在抱怨范有良懦弱膽小沒良心,僅僅因?yàn)榉蛉耸й櫫?,就不敢來見她!說……我失蹤難道不是一件好事?省得她和范有良親自動手了!就是可惜了她大老遠(yuǎn)托人從永州帶過來的藥!
還說……那些藥雖然跟當(dāng)初害死我爹的藥不一樣,但都是出自永州,我們父女倆的老家在永州,也都是被永州產(chǎn)出的藥物害死的,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天意了……”
眾人雖然已是從方才云霜的話中,猜到了羅老爺?shù)乃栏@對奸夫淫婦有關(guān)。
然而這兩人的惡毒程度,還是超出了他們的認(rèn)知。
所有人的眼神,頓時都如刀一般砍在了范有良身上。
“胡……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范有良一張臉青了個徹底,低吼道:“那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誰知道你是不是不甘心受到懲罰的只有你一個人,故意這樣說來陷害我!羅雪晴,我與你夫妻一場,竟是今天才曉得,你的心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