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婷顯然已是完全崩潰了,突然陰森森地低笑兩聲,狠狠地看向云霜,咬牙道:“她們心思單純?!她們是哪門子的心思單純!她們?nèi)舢?dāng)真像你說的那般無辜,就不該去肖想不屬于她們的位置!
她們算什么?!不管是出身、才情還是從小受的教育,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坐上皇后之位!”
云霜眉頭微蹙,“可是,沒有人說過,她們進了宮后,就一定能坐上皇后之位。”
“但也沒有人說過,我的圣上表兄就一定不會讓她們坐上那個位置??!”
木婉婷顯然已是半瘋癲了,又哭又笑地恨聲道:“圣上表兄先前明明那般排斥納人進宮!我姑姑和爹爹說了無數(shù)次,讓他納我進宮,我甚至愿意暫退一步,先以普通嬪妃的身份入宮,他也不愿意!就因為我是木家的女子!哈哈,就因為我是木家的女子!
可是,當(dāng)初所有人都說我會是未來的皇后,所有人都把我當(dāng)成未來的皇后奉承的時候,也是因為我是木家的女子,多么諷刺!先前木家高高在上的時候,他們對我百般恭維,如今木家權(quán)勢不再,他們先前恭維我的話就成了我一個人的笑話,他們在背后說我不知好歹,說我癡心妄想,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然而便連爹爹他們也命令我放棄進宮這件事,甚至已是為我找好了下家,要我嫁給平王做側(cè)妃!甚至連正妃都不是,只是個可笑的側(cè)妃,哈哈哈!”
她這話一出,周圍眾人的臉色頓時一變。
魏二郎更是急切了,因為說不出話來,甚至想沖上去直接捂住木婉婷的手,卻被一旁的守兵眼疾手快地挾持住了。
木婉婷還在那里失去了理智一般地大笑著:“要是我真的嫁過去了,我會被所有人恥笑的,那時候,我才是真正被踩進了泥地里!我不能……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就因為我是木家的女子嗎?就因為我是木家的女子,就該犧牲我的人生,變成所有人眼中的笑話嗎……”
“六娘!”
一聲厲喝突然響起,一個方臉虎目、嘴唇上留著一瞥胡子的中年男人突然滿臉急切暴怒地走了過來,厲喝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云霜看著那個四五十歲的高大男人,眉頭微揚。
他們這些天發(fā)生的糟心事,一大半都是因為眼前的男人,她甚至已是聽過了無數(shù)遍他的大名,但真人,云霜還是第一次見。
曾經(jīng)在大齊的朝堂上呼風(fēng)喚雨無比風(fēng)光的木丞相——木紹榮。
卻見他此時身上哪有半點大權(quán)在握的意氣風(fēng)發(fā),因為出來得急,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腰帶也系得亂七八糟,一雙還算有幾分氣勢的虎目此時流轉(zhuǎn)著仿佛要噴薄而出的殺氣,狠狠地瞪向自己向來最為疼愛的小女兒。
木婉婷便是再如何刁蠻任性,對自己這個父親的畏懼卻仿佛已是刻進了骨子里。
聽到木紹榮的聲音時,她身子便猛地一抖,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看到木紹榮暴怒著朝她沖過來的時候,她嚇得不住后退,最后卻是被守在她身后的衛(wèi)兵絆住了腳步。
眼看著木紹榮要徑直朝木婉婷走去,韋副指揮使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攔在他面前,語氣不善地道:“木六娘子涉嫌與這段時間的幾起命案有關(guān),木丞相還請留步……”
“什么意思!”
木紹榮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雖然他來到這里,見到了這聲勢浩大的陣仗的時候,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預(yù)感,但他還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女兒竟是做出了殺人這種事!
明明魏二郎身邊那個叫引泉的小子匆匆忙忙過來叫他的時候,只說木六娘子惹上了大麻煩。
“不可能!六娘性子雖然頑劣了一些,但絕不可能做出殺人這種事,我要把她帶走!”
韋副指揮使眉頭緊皺,臉上掠過一抹輕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尤也就慢慢走了上來,冷聲道:“木丞相,這件事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們刑部說了算。何況方才,木六娘已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認了,先前的張七娘她們,都是她和魏二郎謀劃殺死的。
你與其在這里做無用功,不如……”
尤也頓了頓,不帶什么情緒地嗤笑一聲,“趕緊回家,向你們木家的列祖列宗好好祈禱祈禱吧?!?/p>
幸好木婉婷足夠愚蠢,從方才的情況來看,她多少知曉一些木家的私密事,只要好好審問,不愁挖不出什么東西來。
木紹榮眼眸瞪大,然而面前的尤也和這韋副指揮使都是圣上的人,他現(xiàn)在無法、也沒有能耐從他們手中把木婉婷搶回來。
更別說,他此時心里還在驚濤駭浪,還沒完全消化這件堪稱荒謬的事情。
最后,他也只能狠狠一咬牙,道:“好!好!既然是刑部辦案,我們木家沒有不配合的道理!但六娘是我女兒,便是我沒法插手這個案子,我也要求全程跟進這個案子,這不過分吧!”
尤也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扯道:“當(dāng)然不過分,來人,先把木六娘和魏二郎帶下去。”
他想跟進便跟進。
反正人已是到了他們手上,要怎么處理,也是他們說了算。
在被押走的過程中,木婉婷忍不住又要說什么,一旁的守兵立刻“唰啦”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冰冷的刀刃就緊貼著木婉婷細嫩的脖子,冷冷道:“木六娘,還勞煩你配合我們,木六娘皮膚嬌貴,我們也不想對木六娘做出什么過分的事?!?/p>
木婉婷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頓時嚇得一聲不敢吭,無比絕望地被他們帶走了。
木紹榮也只來得及在她離開前,狠狠遞了個飽含無數(shù)深意的眼神給她,只是經(jīng)過了這件事,他也不敢確定自己這個女兒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或者說,即便理解,她會不會照做。
最后,他狠狠跺了跺腳,喚了身邊一個隨從上來,讓他跟在木六娘身后盯著點,便匆匆轉(zhuǎn)身往外走。
心里卻已是漫開了一陣苦澀而無力的荒蕪。
他這段日子很不好過,自從那個勞什子考生分尸案后,他就沒有一件事情做得順心過!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反對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在朝堂上大起大落了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他這些年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早已瀕臨崩潰邊緣。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認,或者說是,不甘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