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最初的驚嚇和羞赧后,袁清絡(luò)也終于回過神來,感覺到攬在自己肩頭的有力手臂,和鼻翼間讓她留戀卻又似乎總是跟她隔著一段距離的清新氣息,她整個人僵了僵,因為過于不可置信,一時不知要要做出什么反應(yīng)。
這樣的場景,她便是夢中也不敢想。
只是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不愿意推開面前的懷抱,連自小被教導(dǎo)的矜持都忘卻了。
直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袁清絡(luò)恍然驚醒,見有一隊守兵正朝他們這邊走來,臉上一熱,就要把面前的男人推開,攬在她肩膀處的手卻是一下子收緊了。
袁清絡(luò)不禁訝異地抬起眼睛,想看看上頭男人的臉色,耳邊卻倏然傳來一個微沙微啞的嗓音,“袁清絡(luò),守在你身邊的該是一個四肢健全的人,這樣,在這般緊急的場合,他不會連跑步到你身邊這種小事,都做不到?!?/p>
袁清絡(luò)身子猛然一僵,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面前的男人推開了些許,嘴角緊抿,一雙眼睛清冷而漂亮,“那是你覺得,我不需要找一個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的人,這樣的角色,守衛(wèi)便能做到。”
她說著,嗓音微微發(fā)抖,卻還是維持著最后一絲高傲,輕聲卻堅定地道:“我只想要我心悅的人守在我身邊,否則,我寧可誰都不要?!?/p>
尤也幽深的黑眸微微晃動,看著面前形容難得有些狼狽的女子,想起方才,滿心以為自己要趕不上的痛苦和自責(zé),以及一想到她可能已是出事了的絕望,他又不自覺地閉了閉眼睛。
袁清絡(luò)卻以為他再一次拒絕跟她溝通,雖然對自己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的溫度和懷抱無比眷戀,但她不是那種會低下頭卑微求愛的女子。
她是袁家的嫡女,是被人千嬌萬寵捧著、帶著袁家的驕傲長大的女娘。
她可以只認(rèn)定一個男子,堅決不做其他妥協(xié),但做不到低聲下氣地祈求一個男人的愛。
想到這里,袁清絡(luò)微微垂下眼簾,嗓音恢復(fù)了幾分冷淡,“這回,多虧了尤大郎君及時趕來,讓尤大郎君見笑了……”
然而,她這番話還沒說完,面前的男人就似乎被她的冷淡刺痛了眼睛。
事實上,這次重逢以來,他沒有一天不在因為她的淡漠和陰陽怪氣感到煎熬。
比起那種會徹底失去她的絕望……
他寧愿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守在她身邊。
即便他只是一個連自己都嫌棄的殘廢,但至少,他有了可以守護她的資格。
尤也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恍惚,在自己反應(yīng)過來前,已是再次抬起手,把面前的女子抱進(jìn)了懷里。
感覺到懷里人的震驚,尤也啞聲道:“若是你不喜歡,便推開我?!?/p>
“若你不推開我,我就當(dāng),即便我無法在你有危險的時候及時趕到你身邊,你也不嫌棄我。”
多年的美夢成真是什么感覺?
袁清絡(luò)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眼角邊不受控制地劃下兩道清淚,在終于得到了自己心悅之人的回應(yīng)后,她終于可以拋開所有矜持,抬起手緊緊回抱他,說出她心中似怨似恨的那句話——
“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尤也,是你一廂情愿地定了我的罪。”
看著旁若無人地抱在了一起互訴衷腸的兩人,云霜那叫又是欣慰又是尷尬,眼見著不遠(yuǎn)處的守兵也一臉不知道要不要走過來的為難表情,她不得不輕咳一聲,打斷面前的這對小情侶。
袁清絡(luò)心情雖然激蕩不已,但這么多年的教養(yǎng)還是讓她無法安心地在人前做出這般親密的舉動,方才的回抱,已是一時的情不自禁,聽到云霜的咳嗽聲,她連忙推開尤也,臉頰紅紅地站了起來。
尤也看了她一眼,也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撿起一邊的手杖,慢慢站起來。
袁清絡(luò)見他動作有些艱難,下意識就要去扶他,尤也卻只是搖了搖頭,還算流暢地完成了全套動作。
云霜見尤也站穩(wěn)了,才走過去輕笑一聲,道:“袁二娘沒事便好,表兄,薛九娘出事了,但守兵來得不算慢,兇手不一定有時間逃出這片林子……”
她話音未落,原本一直躊躇不前的幾個守兵連忙帶著幾個守衛(wèi)上前,那幾個守衛(wèi),儼然就是他們派在薛九娘身邊的。
他們臉色微白地行了個禮,道:“薛九娘在林子里越走越深的時候,屬下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慌忙跟了上去現(xiàn)身,本來是打算勸說薛九娘回去的,誰料就在這時,林子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響,屬下們一時被分散了注意力,兇手就在這當(dāng)口朝薛九娘放出了暗箭……
不管如何,這都是屬下們失職,沒能保護好薛九娘,辜負(fù)了大郎君和云娘子的信任,屬下們罪該萬死!”
他們沒有想到,兇手這次竟是改變了行兇方式,而且,袁二娘他們會突然在林子外遇到老鼠的襲擊。
聽說薛九娘遇害了,袁清絡(luò)一臉震驚,臉色迅速變白。
尤也沉聲道:“薛九娘遇害一事,不能全怪你們,也是我們沒能把可能會有的所有情況包括進(jìn)去。既然你們一直在薛九娘身邊,你們定然知曉,守軍是什么時候趕到的?!?/p>
“是!”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護衛(wèi)知曉尤也想問什么,立刻道:“守兵來得很快,幾乎是薛九娘剛剛出事,外頭就傳來了守軍趕來的聲音。
屬下們當(dāng)時也當(dāng)機立斷,派了人往放出暗箭的地方追了過去,我們很肯定,那之后,沒見到有人從那個地方離開林子的跡象?!?/p>
云霜立刻和尤也對視了一眼。
那就是說,兇手確實很可能還在林子里!
而守軍來了后,最先做的便是把林子各個出口都守住了,兇手就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了。
尤也立刻道:“通知韋副指揮使,把所有的人手集中去搜尋兇手的痕跡!”
然而,周邊那幾個守兵剛應(yīng)了一聲是,一個低沉的嗓音就響起,“不用了?!?/p>
眾人一怔,就見方才在外頭跟云霜和尤也說過話的那個守軍頭領(lǐng)臉色肅穆地走了過來。
他就是尤也嘴里的韋副指揮使。
只見他一臉復(fù)雜地看了云霜和尤也一眼,道:“方才……兇手來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