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微微揚眉,有些納罕地看向尤許,“我都不知道,你對這個案子竟是這般上心?!?/p>
尤許輕咳一聲,眼神飄忽,“那不是見那個丫頭一臉悲痛欲絕的模樣,有些不習慣么……”
他自認識林晚照以來,見的都是她囂張跋扈的一面。
今天她悲痛得幾乎要崩潰的模樣,他實在陌生得緊。
云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道:“放心,若禹城當真看到了兇手的模樣,兇手沉不了多久的氣。
只是如今,我們也只能等。”
尤許想到了云霜離開林府前交代丁縣令他們做的事,坐直身子道:“你是說,兇手可能會對禹城下手?可是,兇手也不是傻子,他定然知道現在,我們定是派人盯緊了禹城,便是要動手,也最好等這件事的風頭下去一點再說……”
“我們等不了那么久。”
云霜瞥了他一眼,嘴角輕揚,“林娘子應該也無法忍受,殺死她侍婢的兇手遲遲不能伏法。
放心,我和你表兄已是安排好了,兇手不愿意現身,咱們就逼他現身?!?/p>
尤許莫名地被自家未來表嫂看得有些不自在,嘟囔了一句,“那就好?!北戕D移了話題,看向江嘯道:“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個案子竟是把林家那兩個郎君也牽扯了進去。表兄,林家最近小動作挺多啊,又是跟肅州的夏家聯系密切,又是大擺宴席,想盡辦法把咱們兩個請過去的。
今天,他一直在你面前隱晦地提夏知府那個千金,這是明著向夏家投誠了?”
他們說話期間,十五拿了一壺熱茶過來,給每人的杯盞里倒?jié)M了。
江嘯拿起面前的杯盞,淺啄了一口,才慢條斯理道:“很正常,他們在自己的大本營蹦跶不起來,自是要尋求外援。”
云霜好奇地看向他們,尤許見狀,解釋道:“表嫂別看現在的林家日暮西山的,就在大概十年前,他們還是遠近幾個州里不容人小覷的武將世家,根本不屑于向別的家族示好。
可惜啊,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青黃不接,你看林伯禮那個慫樣,林家不沒落都不正常。
事實上,在林家上一任家主去世后,林家就開始一蹶不振了。他們不是沒有討好過表兄,可是表兄不是那種會結黨營私的,他們現在只怕是完全歸順了夏家,跟夏家一個鼻孔出氣了。”
云霜想了想,道:“我記得你們說過,夏家背后的靠山是如今朝堂上的木丞相。”
既然以后要和江嘯在一起,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她多少是要了解一些的。
“對?!?/p>
尤許顯然對這個木丞相很不屑,一提起他,就滿臉晦氣,道:“表嫂,我把你當自己人,便直說了啊,這木丞相就是個害群之馬!這十幾年來,他仗著自己是圣上的親國舅,做了多少禍亂朝綱、以權謀私的事情!
朝堂上那些老臣一直隱忍不發(fā),不過是忌憚圣上年紀還小,且在他手上,如今圣上已是成年,他本來早就該把大權交還給圣上,卻遲遲不愿放手!
如今為了對抗那些反對他的老臣,竟是把手伸到邊防事務上來了!真的不怕祖宗十八代都被雷劈!”
云霜思索著他的話,道:“聽你的意思,當今圣上應該不是那種毫無想法、乖乖聽話的人?”
聽到她這堪稱大逆不道的話,江嘯和尤許都不由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他們本就出生于世家大族,自小就處于權力的中心,對皇權雖然敬重,但也不至于聞之色變,噤若寒蟬。
這也是尤許敢在他們面前大肆吐槽如今獨攬大齊大權的木丞相的原因。
然而,普通的百姓,有幾個敢這般神色平靜地提起當今圣上?甚至還用上這種說得上……不怎么尊敬的詞?
云霜看到他們的神色,連忙輕咳一聲,道:“我……先前不怎么關注朝堂上的事情,如果有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們不要介意?!?/p>
尤許又看了她一眼,才好笑道:“看來是我小看表嫂了。當今圣上是個什么樣的人,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就遠遠地見過陛下兩三次吧,表兄跟陛下接觸的機會比我多多了。
而且這些年,那木丞相一直管控著陛下,輕易不讓他跟別的臣子有過多接觸。
但我祖父和我爹都說,陛下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乖巧溫順,最難能可貴的是,陛下有著一顆憐憫天下眾生的心。
若是能讓他脫離木家的束縛,他便是成為不了一代明君,也定然不會是一個糟糕的圣上?!?/p>
他說著,看向江嘯,道:“表兄也是這樣想的吧?我聽祖父說,前兩年你回京述職,陰差陽錯之下,都有與陛下單獨相處的時間。
那木丞相也是因此,才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想盡辦法要拉攏你吧?!?/p>
朝堂上沒有秘密。
何況是被人嚴密監(jiān)控、幾乎沒有自由可言的圣上周圍。
他與江嘯曾經單獨相處過兩回這件事,早就傳遍了整個朝堂。
要不是這兩年,江嘯依然兢兢業(yè)業(yè)地守在邊境,一點也沒有插手朝堂權力之爭的意思,木丞相只怕早就容不下他了,也不會到現在還在想辦法拉攏他。
尤許對自家表兄先前到底和圣上都說了什么這件事一直很好奇,但每次他旁敲側擊,表兄都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
但如今,夏家的小動作已是做到他們眼前了,先前家里人寫過來的信里也說,朝堂上的權勢之爭是越發(fā)激烈了,表兄總該要有所表態(tài)了吧?
云霜也不由得看向江嘯。
江嘯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抬眸,與她對視了幾息,薄唇輕啟道:“當今圣上,確實不是個平庸之輩。
他有抱負,有野心,若能給他機會,他定能如同飛上蒼穹的雄鷹,一展宏圖?!?/p>
尤許見表兄終于愿意談及這件事了,忍不住問:“所以,表兄,先前那兩回,陛下是拉攏你了嗎?”
江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談不上拉攏,我們自小學習的便是忠君愛國之理,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為的是黎民百姓、江山社稷,盡忠的,是當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