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胡在講述這件事時情緒幾番激動,鼻翼兩側(cè)翕動,呼吸急促。他抬眼看陸南深,又看了看杭司,見兩人的面容無異,一時間心里沒底了。
“其實你們是不相信吧?!彼?,“沒人會相信我,你們只會認(rèn)為我是在胡說八道,在推卸責(zé)任……”
始終沉默的杭司微微一點頭,“你這番說辭的確像是借口,頂多會讓人覺得你當(dāng)時是很緊張?!?/p>
心思不重的人頂多就是認(rèn)為他是因為緊張出現(xiàn)幻覺,但大多數(shù)人就會像之前杭司說的那樣,與其撞傷不如撞死,長痛不如短痛。
陳胡聞言后急了,“你們剛才不還說——”
“你別急?!标懩仙畹驍嗨脑挘拔覇柲?,你之前認(rèn)識劉軍嗎?”
陳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看得出是很想將他倆當(dāng)成救命稻草,生怕不配合一點就失去了希望?!巴耆褪悄吧?,一點交集都沒有過?!?/p>
陸南深打量著陳胡,看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這個人你見過沒有?”他將田大宇的照片拿給陳胡看。
陳胡看了一眼,搖頭說沒見過。陸南深說,“我說過,想要我?guī)湍?,你要仔?xì)對待每一個問題,看仔細(xì)了,想清楚了再回答?!?/p>
陳胡聽出他語氣的嚴(yán)肅,一時間竟也照做了,重新拿過照片打量了一番,少許后才很確定地跟陸南深表示自己的確不認(rèn)識這個人,并且也從沒見過這個人。
“你仔細(xì)回憶一下,車禍之前在你周圍有沒有大貨車或者很可疑的車輛?”陸南深問。
陳胡皺眉想了半天,“我真的沒留意,或許有,也或許沒有,我記不清楚了。”說完這番話還挺著急,抬眼看陸南深,“我說真的?!?/p>
陸南深微微點頭,想了想再問他,“你回憶一下,除了當(dāng)時你聽到的那個聲音外,車禍前和車禍后你還聽到過什么聲音嗎?”
“沒有了?!标惡芸隙ǖ卣f,“我的整個人生都被半年前的那場車禍給毀了,所以事后在很長時間里都在復(fù)盤,我確實就是受了那個聲音的影響,確切說是蠱惑,至于其他聲音我沒聽見?!?/p>
說到這里陳胡突然變得神秘兮兮的,看向他倆的眼神里有些異樣。“出車禍的那條路叫古陽路,你們聽說過有關(guān)古陽路的事嗎?”
陸南深和杭司都不知道一條路還能有什么事,這座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多了去,誰可能清楚知道每條街每段路的情況?但瞧著陳胡的架勢,陸南深也大抵猜出來了。“你是想說那條路邪門?”
“聽說是這樣?!标惡c頭,“那條路很邪門,之前就發(fā)生過好幾起車禍,說來都很莫名其妙。后來我一查才知道……”
他舔了舔干澀的唇,見他倆不像是有排斥的神情便又繼續(xù)說下去?!澳菞l路據(jù)說在很早之前不叫古陽路,而叫古陰路。而且在沒改名之前那里就是一條小路,總會有人在經(jīng)過那個路口時鬼使神差的出事,尤其是晚上的時候。后來那條路拓寬了,許是覺得名字晦氣,就改成了古陽路……這些都是能查到的,不信你們?nèi)ゲ??!?/p>
“但你發(fā)生車禍?zhǔn)窃诎滋?。”杭司不得不提醒他一句?/p>
陳胡的嘴巴張了張,好半天才說,“我的意思是……或許就是我招上了不該招上的東西,所以才……”越說越小聲。
這也實屬正常,未知之事,人力所不能及或一時無法解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將其寄注在鬼神之說上,來試圖安撫內(nèi)心的不安。
“陳胡,那個路口邪氣不邪氣的再說,我看過監(jiān)控錄像,其實劉安騎著電動車露頭的時候從你的角度是多少能看見的,如果及時踩剎車就能避免一場災(zāi)難,你是真沒看見?”
“我是真沒看見?!标惡伎炜蘖?,“事到如今這件案子都了結(jié)了,我也沒必要再跟你們?nèi)鲋e吧?!?/p>
“劉安從你前方過,你怎么可能沒看見?”杭司覺得奇怪。
陳胡抓了抓頭發(fā),皺著眉頭,陸南深問他,“你再仔細(xì)回憶一下,在看見劉安之前發(fā)生過什么事?”
“真的……”陳胡有些煩躁,脫口了兩個字后想了想,補充了句,“當(dāng)時我記得有輛車別了我一下,我躲了一下車,然后就看見了劉安,但那時候已經(jīng)晚了?!?/p>
陸南深抓住關(guān)鍵點,追問,“有車別了你一下?什么樣的車?”
陳胡思量著,“好像是輛黑色小轎車,什么牌子的我沒注意,因為當(dāng)時就看見劉安騎著電動車過街?!?/p>
“之后呢?你有沒有注意那輛車?”
陳胡搖頭。
當(dāng)時他全部的心思都在車禍現(xiàn)場上,根本就沒再注意到那輛車。
陸南深又問,“當(dāng)時那輛車別你的時候你沒惱火?”
“我也沒有時間惱火啊?!标惡逕o淚的。
陸南深卻是搖頭,“其他車輛在別你的那一下,你沒有憤怒的感覺?”
那一下只是瞬間,看見劉安是下一刻的事。杭司明白了陸南深的意思,她也開車自然很清楚,在路上哪怕脾氣再好的人,無緣無故被輛車別了一下,心情多少都會受到影響。
像是年柏霄那種常年在路上的人,之前也發(fā)生過別車事件,氣得他在車上直罵娘,恨不得下車揍那個車主。
陳胡在陸南深這么細(xì)致地追問下品出不對勁來,他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了,對啊,當(dāng)時自己竟沒生氣?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發(fā)生過,他都恨不得想辦法報復(fù)回來。
“我當(dāng)時……什么感覺都沒有?!彼翥躲兜卣f,“甚至你現(xiàn)在讓我形容當(dāng)時那一刻是什么感覺,我竟然形容不出來,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那一兩秒的感覺沒有了,形容不出來,我記不起來,就跟失憶了似的?!标惡θフ倚稳莸难赞o。
杭司愕然。
陸南深則沒再追問下去,眼角眉梢有清淺思量。陳胡見狀心里不安,他小心翼翼看著陸南深問,“我是……中邪了嗎?”
“當(dāng)時的行車記錄儀你還有嗎?”陸南深沒理會他關(guān)注的重點,冷不丁問了句。